散文丨卖藕

苏北里下河地区盛产莲藕，是当地农民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一家老小全年的吃喝拉撒、学杂费用基本都指望它了。

上世纪80年代初，我12岁那年初冬，父亲喜滋滋地请淘藕师傅把自家的两亩藕塘淘了，装了满满的一船，接下来便要撑船到50里开外的盐城卖藕。

天刚蒙蒙亮，父母亲便准备出发了，他们在藕堆上小心翼翼地覆盖了几层荷叶，防止藕被霜打了没有卖相，同时在船尾搭了个草棚，带上煤炉、锅碗瓢盆和一些衣物，奶奶和我们兄妹四人在河岸边送他们，关照他们卖完早点回来。

父母走后，奶奶照顾着我们兄妹四人的生活，我最大，12岁，弟弟最小，才5岁，中间还有两个妹妹。白天我们上学，晚上就着昏暗的白炽灯，奶奶做针线活，我们写作业，奶奶总唠叨父母卖藕能卖个好价钱，好给我们买些文具或者吃的。

一晃三天过去了，村上其他去盐城卖藕的都陆续回来了，而我们的父母却没回来，我们就开始担心和着急了。我们跟着奶奶去村上打听，有人说没看见我父母，有人说藕还没卖完呢，还有的说现在外面坏人多，又是50里的水路，别有什么意外……我们兄妹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奶奶就哄我们：孩子不要怕，藕没卖完呢，过一两天你们爸妈就回来了。

又过了两天，老天保佑，终于把我们的父母盼回来了。天快黑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父母提着煤炉和几捆大葱疲惫地朝家的方向走来。

我们兄妹飞奔上去，围着父母，那个开心啊！父母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文具或者食物之类的，但我们看见父母平安回来了，这几天的担心、焦虑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奶奶问父母情况，母亲眼泪一下就来了：藕价还买的不错，就是被一个菜贩子骗了50块钱（这在当年可是我们兄妹几人全年的学费啊），菜贩子就留下了几捆大葱，找了几天也没找着……父亲则埋头抽烟，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用带回来的大葱，炒鸡蛋、炒猪血、炒肉丝，变着法子给我们改善伙食，我们一大家子开心地围在一起吃饭，不再像往常一样端着饭碗满村跑……

父母用卖藕的钱养活我们一家老小,供我们读书，年复一年，直至我们大学毕业！

如今父母年事已高，我们也都成家立业，但每每想到当年父母卖藕的场景，心中便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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