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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先生和雨太太

2024-06-04  本文已影响0人  浮生长乐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7期“雨”专题活动。

童年时候,我有一本小人书,《风先生和雨太太》。那是奶奶带我逛新华书店,我一眼看中的。

巴掌大的小书虽然是黑白印刷,但每个人物的线条都那样好看,尤其是打着卷的头发和裙子,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审美。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后期,小时没有彩色绘本,只有小人书可看,也叫连环画。

我在九岁之前居住的苏北小县城,曾短暂出现过一种行当——出租小人书的书摊,好像是两分钱或者五分钱可以看一本,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书摊,我没考证过。

靠墙放着两扇带横格的书架,从上到下好几排,一本本小人书很壮观地排列展示,摊子边有十几个板凳或马扎,是给看书的人准备的。那些连环画的封面基本都有粘贴的痕迹,内页软绵绵的,有很多人翻阅的印记,尤其是右下角,更是折过又压平,有的缺了角。

或许是那时的传染源比较少,大多数人并不介意这些小人书在他人手中曾经摸爬滚打。大人或孩子中,都不乏喜欢把手指在舌上蘸湿,捻着书角来翻页的人。

后来我偶然看了一本很有趣的野史,那上面说严世藩,也就是明朝嘉靖年间的首辅严嵩的儿子,也有用口水翻书页的习惯,被大才子王世贞知道后,化名兰陵笑笑生,在浸了毒的纸上写下《金瓶梅》一书,送进严府,成功为父亲和友人报了仇,自己也因长期写作被纸上散发的毒气侵染,不久便溘然离世。

当时看到这个故事,我就想起坐在书摊边看小人书的童年。同时好奇,这个好人王世贞怎么不晓得带口罩,真是傻呦!如今再看,倒觉得自己傻,且不论故事真假,若果然是真的,那时也根本没有口罩,而且,存着复仇之念的王世贞,心里头,肯定有着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坚守,若真的将自身安全防护严密,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孩提时代的爱恨无比简单,常常为好人不长命而捶胸顿足,恨不能蹿进屏幕或书里去,指导一二。

话题回到《风先生雨太太》,我说到自己喜欢那书里的画,其实当时那年代的小人书,画面都十分耐看,我曾有过成套的《哪吒闹海》、《红楼梦》、《岳飞传》,还有许多单本的,且不说人物画得有多精致,纵是里面的海浪、山石、林木都笔笔有章法,耐得细看。

不过,小女孩的我,更喜欢洋娃娃,不只我喜欢,当我拿到学校炫耀时,小女生们都喜欢。

不过,我只借给玩得最好的同桌看。她是个大眼睛,薄嘴唇,成绩好,普通话也讲得很好听的小女孩。

三天后,这本小书回到我手里,它变了样子:里面好多·页都被描上了颜色:夫人们的蓬蓬裙、垂在身后的长卷发、先生的帽子和太太的脸……

我记得就在几年前,一度流行过大开页的填色书,比如《秘密花园》,用彩铅在清晰细致的线条中描出不一样的颜色。

但小人书的纸都很薄,泛着黄,而且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多色的彩铅,最多的就是红蓝铅笔,而且,她不是用铅笔,而是用粗粗的蜡笔来涂的,所以……涂得好丑。

我十分生气,没等下课就质问她。她眨眨大眼睛,几乎是眼珠一转,表情就成了振振有词,她说,涂了颜色,就成了彩色小人书,黑白照片都喜欢染成彩色的,我觉得彩色的更好看。

我翻开书页,指着涂了满脸红的雨太太说,我不喜欢,我不想要,你涂得不好。

她低头看看,说我觉得涂得挺好。

我说,我不要了。你要赔给我一本新的。

她说,你借给我的时候也不是新的呀。

我词穷了,想了半天,没说出话。

可她实在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人儿,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她也借给我一本小人书,让我随便画,似乎这个办法很公平,于是,我同意了,也说不清心里的不满意来自哪里。

那天的结果是,撅着嘴巴的我回到家中,和妈妈说起这件事时,没有被安慰。

她听完,一指头戳在我额头上,说,你怎么这么傻,什么脑子,这么简单的弯弯绕都想不明白,画的书是你喜欢的,还给你的肯定是她不喜欢的。

然后,她又一次结合了以前我被人糊弄而不自觉的事,讲给外婆和舅妈们听,比如被安排专职捡沙包,还跟着呵呵傻乐;比如放在小挎包里的零食被人偷偷吃完了,自己还不知道……大家都乐得哈哈大笑。

又被妈妈猜准了,同桌给我的是本没有封面,生了霉点的小人书。我没有涂也没有画,原封不动地推还给她。虽然她后来向我解释那是她三岁的妹妹偷偷画的,可我还是从那天起,同偷偷讨厌她。

我不再主动交朋友;后来,跟着父母来到另一个城市,慢慢忘记那个大眼睛的同桌,不过,我还是有点怕和人打交道,怕他们其实不喜欢我,而我不自觉……

随着几次搬家,《风先生和雨太太》以及那些小人书早已找不到了,但,我的社交障碍似乎一直都在。年轻时,我羡慕打成一片的同学,如今,我安慰自己说,以文会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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