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

1、

爷爷正在清晨的公园里遛弯，初升的太阳透过绿荫洒了下来，一旁的月季花辦上还带着点点露珠。爷爷悠闲地转动着手里的石球，看到一群人正围坐着下象棋，他就走不动了。

爷爷酷爱象棋，小时候的我经常被爷爷用一只手抱着放在腿上，看着他的另一只手忙着在桌上把棋子们挪来挪去。周围坐着一圈爷爷的老友，他们时而高谈阔论，时而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真搞不懂爷爷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枯燥的东西。

爷爷其实是我爸爸的二叔，可我从小就不叫他“二爷爷”，只叫他爷爷。说起来我的爷爷可是位传奇人物。他是名越战老兵，转业后进了我们当地公安局当了一名普通民警，退休后也不闲着，发挥余热进了居委会，整天戴着红袖章在小区里忙活。

爷爷的性格豪爽，为人热情，小区里的人们都很喜欢他。可奇怪的是爷爷终身未娶，至今孑然一身。据说跟爷爷的初恋有关，我对此很好奇，大人们却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为了打探爷爷的隐私，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为爷爷买了一副墨玉象棋，提着爷爷爱喝的红茶，对爷爷软磨硬泡，又是捶腿又是揉肩，爷爷终于开了口，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就告诉你。这时候不说，也许这辈子就没机会说了。”

2、

1979年，广西凭祥。19岁的爷爷已经是2年的老兵了。爷爷跟随部队奉命驻扎在这里已有一个月的时间。对越自卫反击战即将打响。

这一个多月里，爷爷亲眼看到越南的武装部队无视中方的一再警告，肆意侵犯中国的领土，袭击中国的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打死打伤很多平民百姓，抢走他们的财物。这让爷爷义愤填膺，握紧拳头，恨不得早日上战场，将这些嚣张的强盗打回他们的老家去。

部队也加强了巡逻和戒严，组织战士们协助边防人员保卫边疆。这一天，轮到爷爷去巡逻，和班里其他十多名战士背着钢枪，排着整齐的队伍，警惕地行走在靠近越南的这个小村子里。

忽然对面走来一群年轻的姑娘，她们也排着整齐的队伍，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镰刀，还有的背着锄头。爷爷大喝一声：“干什么的？”

为首的姑娘穿着白族服装，爽朗的一笑：“我们在保卫自己的家乡。”爷爷有些恼怒：“这里很危险，快回去。”姑娘倔强地说：“我们不回去，你们男人能打仗，我们也能。”爷爷急得家乡话都快飚出来了：“别胡闹，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姑娘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神里满是刚强和坚毅：“我们自己的家，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来破坏而无动于衷吗？我们要站起来，拚死保卫自己的家园！”

见爷爷和他的战友们面面相觑，又接着说：“我知道这些越南鬼子经常从哪里来，跟我走，我给你们领路。”说着，调皮地冲爷爷招了招手，领着姑娘们走在了前面。

从此，这些姑娘几乎每天都和爷爷他们一起巡逻，有时还给战士们带一些白糍粑、菠萝蜜等一些好吃的，可是秉持着“不收群众一针一线”的原则，爷爷他们这群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谁也不拿。姑娘取笑着他们的呆头呆脑，却也从心里觉得这群战士的可爱。

一个静悄悄地上午，平静的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白族姑娘来到爷爷面前，笑着说：“我叫阿媚，你呢？”爷爷看着她那俊俏白晳的脸，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我叫铁柱。”

阿媚清脆的笑声响起：“那我们就是朋友啦，欢迎来我家做客哦，我给你做白糍粑吃。”

正说着，对面走来一支队伍。爷爷急忙站起来仔细观看，见他们穿着的是我军的军装，就喊道：“口令！”对方用流利的汉语答了上来。

看着这支队伍从容地从面前走过，爷爷越想越不对劲：最近没听说要派哪个军队来支援啊？他冲阿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让姑娘们隐蔽起来。爷爷招了招手，把战友们聚集起来。

“团结就是力量！”雄壮的歌声突然从那支队伍背后响起，那群人顿时愣住了，下意识地端起了手中的枪。爷爷带领战士们围了过去：“说，哪来的？”对方见行迹败露，抡起枪就冲了过来，爷爷他们早有准备，双方激战在了一起。

阿媚见状，一边让几个姑娘去请求支援，一边带领剩下的人加入了战斗。由于双方距离太近，都没有机会开枪，所有人赤膊上阵，战士们用刺刀，姑娘们用木棍和锄头，和敌人拼死搏斗。

不一会儿，增援部队赶到，那伙人见败局已定，拼命向越南方向逃窜。战士们岂能轻易放走这群企图混入我军的敌人？最终，爷爷他们活捉了这群越南军人。

爷爷看了看狼狈不堪的阿媚，哈哈大笑起来。由于刚才的战斗太激烈，阿媚好看的帽子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阿媚生气地瞪着爷爷：“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摸摸自己的脸。”

爷爷伸手往脸上一摸，只摸到一手泥。一定是刚才和敌人一起滚到地上时弄上的。爷爷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阿媚拉着爷爷的手，来到小河边：“来，洗干净了再走。”就在爷爷俯身洗脸的时候，阿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手帕，扔给了爷爷：“自己擦擦。”

爷爷抬起头，阳光照在阿媚秀丽的侧脸上，微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头发，爷爷一时竟看呆了。这一幕清晰地印在了爷爷的脑海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爷爷再也没有忘记这一天阳光下的这个少女的剪影。反而愈久弥新，从此后在爷爷的心里，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少女阿媚的美丽。

阿媚俏脸一红，转身跑了。爷爷拿起手帕，见手帕上用丝线绣了一个“媚”字，还散发着少女特有的阵阵清香。爷爷没舍得用，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把手帕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3、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正式打响。在誓师大会上，战士们高喊着：“铁骑打出我军威，尖刀插进敌人心脏”，雄纠纠气昂昂地挺进了前线。

爷爷剃了光头，到照相馆里留下了自己最精神的一张像，还给家里的亲人写了一封遗书，就到军旗下宣了誓。爷爷怀着壮志报国的必死信念，一腔热血地准备奋勇杀敌。

阿媚急冲冲地赶来，看着爷爷的样子，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铁柱，我等着你回来。”爷爷的眼圈有些发红：“阿媚，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来娶你。”阿媚眼里含着泪花，用力地点点头。

爷爷背过身，咬着牙说：“我走了。”阿媚一把拉住：“你等等。”说着她从脖子里拽出一个小挂件，细心地套在了爷爷脖子上：“这是我从小就一直戴着的护身符，现在给你戴上。愿它能护佑你，一直把你平安地送回我身边来。”

爷爷用力地握住阿媚的手，纵使心里有万般不舍，此刻也不能说出口。他一跺脚，狠下心来，转身走了。身后传来阿媚低低的啜泣声。直到走出很远，爷爷偷偷回身看了一眼，见阿媚仍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爷爷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一脸。

第二天，爷爷装备整齐，站在气势雄壮的队伍里，喝了首长递过来的壮行酒，无限留恋地向北方看了一眼，那是家乡的方向。送行的人群中，爷爷忽然看见阿媚冲他拚命地挥着手。

爷爷露出笑脸，深情地和阿媚对视，心里默念着：“再见了，妈妈！再见了，阿媚。”便顶着越军疯狂的炮火，踏上了布满地雷和竹尖陷井的前线。

战斗异常残酷。由于没有空军的支援，这群年轻的军人无所凭借，只能靠人海战术，和敌人拼勇敢，拼牺牲。

爷爷的那个排被称为“尖刀排”，每次都冲在第一线。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冲在最前面的排长突然向后一挥手：“停下，前方是雷区。”大家仔细一看，只见地上密密麻麻地埋着压发雷、绊发雷等许多地雷，布满了整条道路，根本无法前行。

排长略一沉吟，毅然喊道：“我去排雷，都不要靠近我。”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排长纵身一跃，滚向那片雷区。地雷一颗接着一颗地爆炸了，排长的右手被炸断了，可是他没有停，继续向前翻滚。接着双眼被炸瞎了，排长血肉模糊的身躯还在不停地向前滚着。

爷爷大声哭喊着排长的名字，悲痛欲绝。后来排长的遗体被运回后方，他的口袋里有一张寄回老家的十元的汇款收据，那是他全部的积蓄。原来排长早就处理好了身后事，决心以身殉国。这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爷爷激愤难平，只身潜到敌人后侧，奋勇杀敌20名，又奇迹般毫发无伤地回来。被战友们誉为“孤胆英雄”。

在这场战争里，爷爷目睹了一个又一个英勇的战友倒在了他面前。很多战友临终前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北方。爷爷知道，那是他们在思念家乡。

1979年3月6日，我方开始分阶段从越南撤离。爷爷侥幸活了下来，跟随部队回到祖国。

4、

从战场上回来的爷爷急切地寻找阿媚。分开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却好像隔了好几个世纪。爷爷匆匆忙忙地跑向阿媚的家，有满满一肚子的话要对阿媚说，有活下来的喜悦，有痛失战友的悲伤，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当爷爷终于跑到阿媚家门前时，却傻了眼。只见阿媚家的房子已经倒塌了，破旧的房顶被掀掉了一半，院子里空空荡荡，长满了荒草。

“阿媚……”爷爷急得大叫起来。邻居们听到了，都跑出来，七嘴八舌地告诉爷爷阿媚家发生的事。

原来就在爷爷走后不久，一伙越南军人穿着我军的军装，成功蒙混过关。来到村子里烧杀抢掠，受损最严重的就是阿媚家。他们炸掉了阿媚家的房子，绑走了她的父母。没有人看到阿媚，有人说她逃走了，也有人说她被越南人杀害了。

爷爷蹲在阿媚家的房前痛哭失声。阿媚，说好了我来娶你，可是你去了哪里？阿媚，我已经活着回来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阿媚，我去前线杀敌就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亲人，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护住你。

爷爷心里充满了自责，疯狂地寻找阿媚，四处奔走打探她的消息，可是阿媚始终音讯全无。所有的人都告诉爷爷：阿媚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爷爷固执地认为阿媚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阿媚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可是部队大规模从广西撤离的命令已经下达，爷爷成为一名转业军人，要被送回原籍。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爷爷别无选择。爷爷被戴上了大红花，被敲锣打鼓的人群拥簇着上了一辆军车。车上站满了爷爷的战友，这些和爷爷一样等待复员的从战场上回来的勇士。

爷爷无限留恋地看着这片土地，这片爷爷为之奋勇杀敌的土地，这片战友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土地，这片爷爷和阿媚相知相恋的土地，今天爷爷就要和它告别了，一同告别的还有阿媚。

就这样，爷爷历经九死一生终于活了下来，却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凭祥。

回到家乡的爷爷日子平淡如水，没有了拚死博杀，没有了血雨腥风，爷爷应该过得很幸福。可是爷爷却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阿媚，他时常拿出阿媚送给他的那方小手帕，深情地抚摸，盯着那个“媚”字出神。

爷爷不停地往广西凭祥寄信，希望能有阿媚的消息。可是每次给阿媚寄的信，都因查无此人被退了回来。爷爷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以为爷爷会放下阿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爷爷拒绝了所有女人向他抛来的善意，他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心里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阿媚。

就这样，爷爷终身未娶。

5、

听了爷爷的故事，我感慨不已。相比现在两天上床、一个月分手的快餐式恋爱，爷爷的坚贞不渝是何等地珍贵，那该是怎样的深情才能支撑爷爷渡过了大半生啊。

我问爷爷：“您现在还在爱着阿媚吗？”爷爷笑了笑：“我不懂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些爱，我只知道阿媚会永远在我心里，哪个女人也比不过她。”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爷爷沧桑布满皱纹的脸上现出了微笑，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柔情。我知道那是因为阿媚的缘故。没想到爷爷这个端着刺刀和敌人拼杀，死都不怕的钢铁男儿，竟然也有这样的万丈柔情。

我决心圆爷爷一个梦：“爷爷，让我来帮您找找阿媚，好吗？”爷爷看着我，半天才说话：“好吧，如果再找不到，我走后就把我的骨灰和这手帕放在一起。”我拉着爷爷的手，笑着说：“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虽如此，我心里也没底。我不知道阿媚能不能找到，更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人世。不管了，先找了再说。我在朋友圈发出了求助。

历经四个月的转发和寻找，朋友圈终于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有人发现在凭祥有一位老奶奶很像我们要找的阿媚。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爷爷，爷爷激动不已。他拿出那方珍藏的手帕，颤颤巍巍地摸着那个“媚”字说：“阿媚，我终于找到了你。”

要去广西了，爷爷翻出箱底的那套旧军装穿上，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军装虽然旧了，但仍然衬托得爷爷飒姿英爽，我依稀看到了爷爷当年的模样。19岁的爷爷穿着军装站在阿媚面前时，是何等的英气逼人、豪情万丈！

爷爷忽然转过身来，神色有些慌张：“我是不是应该穿西服去见阿媚更好一点？”那语气就像一个小伙子第一次去见心爱的姑娘。我笑着拿起那顶军帽，戴在爷爷头上：“爷爷，还是穿军装最帅。不信，你自己看看。”

我把爷爷拉到镜子面前，爷爷用手正了正那顶军帽，帽子上那颗红色五角星熠熠发光。爷爷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神情肃穆，然后缓缓地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知道这一刻爷爷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那些一起扛过枪历经生死的战友们。

6、

经过长途跋涉，我们千里迢迢地赶到了凭祥。爷爷一踏上凭祥的士地，就感慨不已：“这里变化太大了，昔日的小山村竟然变成了繁华的城市。”

的确，凭祥早就成了东盟自由贸易区，不仅有友谊关公路口岸，还有凭祥铁路口岸。整日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另外，凭祥还是热门的边境旅游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游人。

我问爷爷：“咱们是直接去找阿媚奶奶，还是先参观一下景点？”爷爷却说：“咱们先去烈士陵园吧。”

烈士陵园里，成片成片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这里长眠的大部分都是对越自卫战中牺牲的战士。爷爷深情地抚摸着墓碑，仔细地擦着烈士名字上的灰尘，嘴里喃喃自语：“我来看你们了。我变成了一个老家伙，苟活了那么多年，你们却永远停在了18岁。”

临走时，爷爷找到烈士陵园的管理员，细心地咛嘱：“请一定照顾好我的战友们，请您经常放放军歌，他们都是年轻人，不能让他们太寂寞。”爷爷一定心痛无比，想想当年那些年轻鲜活的笑脸，转瞬间就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可恶的战争啊！

我们根据朋友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位奶奶所在的村子。向村民一打听，我们走近了奶奶的屋子。

绿树掩映下有两间简陋的小房子，干净整洁的院子四周是用竹子围成的篱笆。院子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火红的木棉花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一树。树下几只鸡聚在一起抢食，一个清瘦的老奶奶端着个小盆，正用手往外撒着谷米。

爷爷睁大双眼仔细地看着，嘴唇有些哆嗦：“没错，阿媚最喜欢木棉花。”忽然他向前快走几步，试探着叫了一声：“阿媚。”奶奶抬起头来，望向他：“谁呀？”

爷爷伸出颤抖的双手，走上前说：“是我啊，阿媚。”奶奶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手里的盆掉在地上，谷米撒了一地：“铁牛！”

爷爷眼含热泪，抓住了奶奶的手：“阿媚，我终于找到你了。”奶奶的眼泪流下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等你。”两位老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看着对方又哭又笑。

我急忙搬出凳子，扶着两位老人坐下。爷爷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仿佛害怕奶奶再一次消失不见。两位老人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各自的过往。

原来阿媚在那次被袭事件中逃了出来，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等她再出来寻找爷爷时，爷爷已经离开了广西。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可是阿媚和爷爷一样，终身未嫁。她一直住在这简陋的小屋里，站在那棵木棉树下等着爷爷回来找她。

7、

我眼含热泪，眺望着远处那青翠欲滴的群山，心里感慨万千。1979年，正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正是计划经济开始瓦解的时候。在“大地微微暖气吹”的背景下，在“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的大环境下，千千万万个热血青年积极地投入了高考和商品经济的社会洪流中。多少人功成名就，多少人成为了栋梁。

可是就有一群像爷爷一样的18、9岁的年轻人听从政府和国家召唤，昂首冲向了南疆边陲，明知此去很可能有去无回，却依然义无反顾。他们流血牺牲在别人跳舞赚钱的年代。

回过头去，看到火红的木棉树下，爷爷和阿媚奶奶手拉着手，依偎在了一起。两个最纯净的灵魂终于相聚了。这应该就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