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此听学

    今日便是去国子监听学的第一天，管家再三再四催我起床，母亲还特地为我做了衣裳。早膳时候，父亲居然也在，估摸是母亲让他务必等我的。他一张脸，看到我时，颇有怒色，母亲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堪堪忍住。只冷着脸对我道：显儿，今日是你第一天去国子监，怎起的这么晚。日后虚得勤勉。你到如今长了十四年，真真是虚度了。从今往后，好歹长进些。

我颇不由衷地答应了。母亲一再叮嘱，让我不要太胡闹。真是一件闹心的事儿。。

  闷闷不乐来到府门上，正想上车，却看到顾寻的车缓缓过来了。嗨，真是巧得紧。我赶紧摆手道：哎，顾寻，早呀。

他略挑起帘子，淡淡看我道：不早了。

我看看日光，不以为意道：顾寻，你这是去哪儿？国子监吗？

他略点了一下头，就要落下帘子。

我赶紧道：不如我和你一道吧。我头一回去，颇紧张。说着，很是麻溜地上了顾寻的车。

他皱着眉看我，许是我表情颇为诚挚。他竟没拒绝。

  管家颇无奈地看着我，还没等他说话，我赶紧对他道：管家，你且回去吧。告诉我母亲，我一定不惹事。

  一路上，心情很是舒畅。顾寻只在旁闭目养神。不过，这顾寻长得好看，闭目时颇沉静。我一眼又瞥到他的莲花玉佩。道：顾寻，我昨天听话本子说，天上有个神仙，叫紫光神君。百年来人间历劫一回。大家都说你可能就是那神君呢。。

他皱了皱眉，没理我。我自顾自又道：你说哈，要是你真是神君转世。那我呢？我怎么的，也得是个神仙吧？他缓缓睁开眼，皱眉看我：无聊。

  很快到了国子监，这国子监倒是很气派。好多世家子弟已经到了。都在院中等着。见到了顾寻的车，远远地都在那里交头接耳。一个道：顾问卿今天也来了，总是闻其名，今日终于得见真人了。又一个道：都说顾问卿文武全才，无所不能。也不知道真假。

我一眼就看到了齐玉，跟呆头鹅一样杵在人群里，一脸的生无可恋。车一停，我赶紧跳下车去，奔齐玉去了。

状况颇不对，我一下车，大家看到我，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脸的不可置信。自然，本公子是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的。

齐玉张大了嘴，瞪大了眼问我：你，你，你和顾问卿一起来的？

我颇高兴地点头：对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没想到我也来听学，太高兴了，还不敢置信？

他目送着顾寻先进去，又转头看我，道：你是怎么让顾寻带你一起过来的？

这话说的，本公子如此和善，顾寻带我过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呲了呲牙，道：还是你厉害。听说这顾问卿从不与人有私交的。

正说着，二哥来了，大家立刻肃穆起来。二哥扫视了大家，道：诸位承蒙太后和陛下洪恩，到国子监听学。还望诸位静心修习，日日自省其身，不可懈怠。潜心相学，以报天恩。

大家纷纷行礼称是。

到了承恩堂，大家纷纷落座。我仔细观察了一会，拉着齐玉到了最靠门口，墙边的位置坐下来。这样那位据说学冠古今的大儒文先生就不太能看见我了。正得意，却见顾寻进来了，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看到我与齐玉，皱了皱眉。缓缓地走了过来。居然在我身后的桌案上坐了下来。

我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齐玉拉着我袖子道：坏了，那是督学的位置。

我很是纠结的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更纠结道：我哪知道。我也是顾问卿进来才想起来的。督学督学门。我也是发现那桌子不一样才想起来的。说完还特别不仗义地到前面去了。我虽然喜欢没事招惹顾寻，可是我可不想在看话本子的时候被他抓住。

正要另寻一好去处。好巧不巧。文先生进来了。而且他身后跟着一人，竟是夕荷。女扮男装，看着倒是像个雅致的少年郎。我赶忙转过脸来，不想让她看到。谁知她竟径直走到我身边，颇有礼道：这位公子，我坐你这里可好？

真是会演，我一脸不情愿，还未开口，她却直接坐了下来，嘴里道：谢谢兄台。

我翻了翻白眼。真随我那舅舅。

  早就听说文先生是个颇冷峻的先生，规矩甚严。不管什么皇亲贵胄，该打手板时候都不含糊。是以大家都颇惴惴。当然这个大家不包括我，若是第一天就被打了手板，明天正好借故不来了。

心里正盘算，就见夕荷掏出笔墨纸砚，上好的端砚，我越看越来气。都是我想要没得的。虽然我不太爱读书写字，但是这些好东西我也是想要的。她边拿边得意得对我挑眉。

这时候就听文先生道：今日是诸位头一天听学，我们就从浅显的开始。诗经中的《豳风》，各位可曾看过？

这个简单，自是看过。我这边正想着。那边已有人直接背了出来。文先生轻轻点头，道：诸位世家子弟，对于这些看来的确掌握颇精。那么我问诸位，对此文章作何感想？

  这时候更是有几个举起手来，大谈为君者当如何，为政者当如何？我听得恹恹的。一个个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怎能知道何为疾苦。

自然，我也该不知道才是。我应该是纨绔中的纨绔。但是我却颇看不上他们许多人，人人说起话来，为国为民为天下。做起事儿来，怕苦怕累怕担责。吃穿用度上，求精求细求贵重。

正胡思乱想间，文先生却走到了我面前，道：白显，你说说，有何感想？

啊，这先生是没听过小爷名号？不知道小爷是来凑数的？

只好慢吞吞站起来，颇实在道：先生，学生倒是读过这豳风，但是说到感想，的确不深刻。学生既没衣裘，也没抢过民女。但是学生也没当过农夫。

大家听到这里，哄堂大笑起来。我瞥了瞥他们，继续道：虽如此，但是学生以为，当公子的，少穿点精细，少食点山珍倒是可行。若学生是那农夫，宁可携妻带子到山里去，也不在那里受罪。

大家都在那里七嘴八舌，对我颇不屑。

文先生咳了一声，大家静了下来，皱眉看我道：亏你还是皇亲贵胄，想法如此惊世骇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你岂不知？明日你就不用来承恩堂了。

我心里颇高兴。不成想，他接着道：明日去三省殿里去，将论语中的为政，抄上百遍。

岂有此理，小爷是那么容易被罚的吗？

正要暴走，转身却看到顾寻正皱眉看着我。他是督学，我的确，似乎，好像是打不过他。

只好坐下，心里想着：明日，小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