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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的温度》第四章:三人约会

2015-05-08  本文已影响20052人  那是在乎

投缘的朋友的最大好处是,可以一起打发无聊时光。

女人与女人之间,一旦成为好朋友,各自的自我空间最大限度融合,一起上课、吃饭、散步、自习、睡觉,大多数时候腻在一起共同行动。男人与男人之间,即使是很好的朋友,也不见得形影不离,一般会留有更多的独处空间。有机会在一起玩便一起玩,时间点对不上便单独行动。

梁夏和我的时间点很不一样。他从小生活在与北京时间相差两个小时的乌鲁木齐,还没有把时差调整过来。早上六点,对他来说,是凌晨四点。

开学伊始,学校把包括我和他在内的大一新生丢到偏僻的北京市郊某陆军炮兵团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每天六点起床的作息简直要了梁夏的命。他通过家庭关系,成功以身体不适为由避开了军训,提前回校。军训本来是很好的调整时差的机会,他错过了。以至于军训结束学业开始后,每天上午的两节课成了他的噩梦。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一号楼中201宿舍,共有来自天南海北的七个人,每天晚上的卧谈会持续到很晚。到了第二天早上该起床的时候,没有人起床。

上午一般有两节课,八点到九点五十第一节,十点到十一点五十第二节。我从来是个乖学生,准时上课的习惯保持了十二年。

早晨快到八点,我睁开眼睛,大家全在睡。瞌睡虫怂恿说,大家都没起床,即使不上课也没事,老师总不能一锅端吧。上课虫说,不上课学习不了知识,还有可能被老师批评,去上吧。瞌睡虫的意见比较有说服力:不用高考了上课干什么?再说,大家都不上,要批评就全部一起批评。只要不是只批评我一个人,就不算批评。

捋清了事,睡觉不再有心理负担,我再回笼了一个半小时。九点半,我和宿舍其他五个人相约好了似的同时起了床。上厕所,洗漱,在宿舍一楼小卖部买一个多纳高(巧克力夹心面包)、一包牛奶,腋窝下夹一本书,边吃早餐边往教学楼小跑。唯独梁夏还在酣睡。

“梁夏,梁夏到没有?”老师点名。

“到!”我说。

“你是梁夏吗?”

“是,我是梁夏。老师。”

“刚才点名骆页,你也喊‘到’。你是梁夏吗?”

我没敢出声。老师继续说:“好,就当你是梁夏。那么骆页没到,扣分。”

“报告老师,我是骆页。梁夏没到,他病了!”我说。

“上次我记得也是你说他病了。”老师摘下眼镜。他是老花眼,摘下眼镜看得远,远到可以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我。

“老师,梁夏这次是真病了!”我说。

全场哄笑。

讲完替梁夏点名的轶事,努尔娜古丽嗤嗤笑了。我不是有心要拿梁夏说事,而是梁夏和努尔娜古丽在饭席间因为小事争执了起来。我忙插话,“我说个好玩的事吧。”我笑点比较低,边说自己边笑。结果是三个人一起大笑。

秋天的一个周末中午,我们三个人在北土城河边的一家新疆小饭店见了面。

我和梁夏出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西门,沿着惠新东街往南走大概五百米。努尔娜古丽走出北京服装学院南门,往西行三百米,来到惠新东街街口的中日友好医院,再往北走两百米,便看见了北土城河边的我和梁夏。

努尔娜古丽很瘦,但给人感觉瘦得很健康。应该是长年舞蹈训练的效果。在饭店里,她和梁夏坐在桌子一边,我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骆页同学,你是哪里人?”努尔娜古丽问。

“我跟你说过啊,广东人。”梁夏插嘴。

“我没问你。”努尔娜古丽说。

“哦,我是广东梅州人。”我说。

“嗯,有钱地方。”努尔娜古丽点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要强调你是眉州人呢?是眉州吧?眉毛的眉?”

“梅花的梅。”我视线投向努尔娜古丽,正好和她的视线相对。她的眸子较一般人黑,深邃的魅力隐藏其中。和这样的美女认识很让人高兴。

“梅州。”努尔娜古丽复述了一遍。

“我来自富裕的省份,但我所在的地级市不富裕。为了不给人错觉,我一般会说自己是梅州人。”我解释。

“嗯,我有同感。我喜欢说自己是乌鲁木齐人,证明自己来自城市。我不是说非城市不好,而是另有用意。”梁夏说,“报到那天,我说自己是新疆人,有人居然问我是不是骑驴来的。虽然我清楚那个人是戏谑,但也反映了一些事实:人总是带有固执的偏见以及简单看问题、贴标签。”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附和梁夏。

“是的。”梁夏说。

“噢,好烦啊你,梁夏。”努尔娜古丽说,“老爱说大道理,怎么不去当老师?”

“我说得不对吗?”梁夏说。

“行了你。”努尔娜古丽声音提高八度,“爱较真的家伙。我说,你就是个怪人。”

“你看,就算是你,认识我那么久,都爱给人贴标签。”梁夏嘴皮子动,脸部肌肉不动,“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我怎么贴标签了?说你是怪人?”努尔娜古丽脸有点红,不知是生气还是羞赧,“你就是怪人!”

“如果按照你的标准,骆页同学也是怪人。”梁夏指了指我。在指我的同时,他离开努尔娜古丽身边的座位,坐到我这边来,面对着努尔娜古丽。看起来是为了更好地面对面辩论。

看着两个相貌气质很契合的两个人吵架,像置身于影视剧拍摄场景中。我想我最好别说话,于是沉入了发呆的空间。

我头一次遇见青梅竹马,不知道其他的青梅竹马是不是像他们那样:没有恋人的亲昵和迁就,年纪轻轻进入了老夫妻常有的关系倦怠期。我不知道我对他们关系的评价是否准确。他们可能不是情侣关系,但至少是亲密关系。他们的表现给我如此感觉。有可能他们有过蜜月期,我不知道而已。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们的关系稳固,但缺乏新鲜感。在稳固的感情基础上面(这感情或许不是爱情),他们的关系开放,能够容纳外人加入他们的关系中(比如我)。不像刚刚坠入爱河的情侣,眼里除了对方没有别人。即使迫不得已和外人接触,情侣俩也是找尽机会腻在一起,无视他人的存在。

我想,梁夏和努尔娜古丽,如同现在的普通年轻夫妻寻求年轻夫妻做共同的朋友一样,目的无非是扩大与社会的联系和生活的交际圈。只不过我没有女朋友,他们并非夫妻,三人又处于青春年少时期,故三人关系笼罩着一层暧昧的薄纱。

看见梁夏用手指我,我醒过神来,于是说了开头说的那个笑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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