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肆虐的下午

法国梧桐树的叶子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道路都被铺满了，几乎可以淹没汽车的半个轮子，枯黄枯黄的，在风中不断地变换着位置，汽车驶过，叶子便跟着打漩涡，一圈一圈的，不曾停歇。保留在枝头的叶子，顽强地反抗着强风的吹袭，随着风的方向左右摇摆，朝不保夕，随时叶枝相离……

风小了，雨如约而至，天色渐渐暗了，地上的树叶子再也飞不动了，偃旗息鼓，和着雨水粘了一地，潮湿而又肮脏，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肆恣地碾压着，样子实在是狼狈极了。

这冬日里的寒意越来越深了，人们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衣，把脑袋缩进衣服里去，形色匆匆，再也没有了那一份悠闲和随意。

我们一家人的心情也冰冷到了极点。爷爷的病愈发严重了，已经没有任何治疗的意义了，肾部衰竭，全身开始发肿，高烧不退，他艰难地呼吸着，样子难受极了。最主要的是他的意识尚还清醒，被病痛折磨成这般，可想而知，该是多么地痛苦啊！可是他不会表达，也无法动弹，只是大口大口地吸气和呼气。医生也表示无可奈何了，这种情况下，只能办理出院回家。

一家人心焦难过极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得有条不紊地办理。爸爸和姑姑们商量着事情，后来，我们又都提前回城里去了，姑姑沉痛地安慰大家说：不必太过于伤心，你爷爷享福了一辈子，没怎么吃过苦，临终了如此受罪，还不如早点儿离去享福。大家沉默不语，但都默认。爷爷年轻时当兵，后来在县城里安排了房管所的工作，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很是享受，在老家那边也是出了名的富裕人家。老年退休后，有时在农村住，有时在城里住，退休工资足够了奶奶他们两个人花的，他们喜欢养花种草，更喜欢养鸟，时常高价买鸟买花，日子过得惬意极了。可能是年轻时不注意，爷爷很多年就有了糖尿病、心脏病和心脑血管疾病，近几年来一直依靠药物治疗着，生活一直由奶奶照料着。从今年夏天开始，爷爷的病情突发严重起来，一下子卧床不起，丧失了基本的生活能力，辗转来回，住院多次，但一次比一次严重，各种并发症同时侵袭着他的身体……

回城后，姑姑妈妈和姨奶又去买了寿衣，准备了鞭炮，火纸等，然后他们全部都回老家去了，只有我和弟妹边管着两个孩子边看守着门店。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的心情也冷到了极点。

但愿大雨过后能够快点儿天晴，大风过后能够稍作安静。只愿我亲爱的爷爷临终前能够少一点遭罪难受，多一点儿平静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