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心情

2020-09-21  本文已影响0人  四木君聊期权

1999的寒假,西安火车站。很大的风,即使有太阳暖暖的抚摸寒气还是静静上升。姑姑和叔叔拎着许多袋子,向老乡嘱咐着,同时问我是否已经联系好接站的同学。目光越过人群看到对面的楼塔,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家的激动,就那样平静地喏着。

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看着铁轨随着脚步慢慢的延伸逐渐显出完整的轮廓。有一点点的兴奋,然而剧烈拥挤的人群渐渐的湮没了热情。在夹缝中屏着呼吸,在夹缝中随着人流卷到座位的时候,安静倦怠的坐下,同时拉开窗户,清新的气流扑面而来,纯正的西安的空气,也许有灰尘的污染,但是因为没有水分更加纯正,能够刺醒闷。

老乡的座位离我很远。对面坐着几个男生,也是校友,大家嘻嘻呵呵的打着扑克,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就那样看着,同时用微笑表示并非冷漠的拒绝。旁边却是一对夫妇,还带着一个小孩,大概是在外做工的,一个座位轮流坐着,却还是幸福的谈论着家中的安排,温暖,幸福。

想起爸妈在家肯定也是这样的期盼向往等待,我也笑了。同时挪着空间。

记得当时坐的是从西安到南昌的普快,经过武昌的。人非常多。走廊上很多人,坐着躺着,经过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迈着脚,却还是有些不耐烦的责备声。偶尔皱着眉,立刻责怪自己。不到五米的路我却需要十分多钟才能走完。当时唯一的感觉是渴望快点下车,能够自由的伸展,甚至觉得走路,没有障碍的走路,也是一种幸福。

在洗手间中途停站了,我被锁在里面。使劲的旋着按钮,可是无法出去。委屈的哭了,用八岁的任性和骄傲来面对十八岁的经历和挫折。黑暗。摸着窗户冰冷,我才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的真实的,生的氛围。

巨蟹的悲观情绪控制了我所有的思想,当时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如果我永远都无法出去了那会怎么样?我会被世界抛弃。仿佛这不是一个斗室,也不是幼年犯错时被关押的小房子,而是一个空旷的原野,雪,狼,豪叫,就是没有灯火没有温暖没有人群没有安全。

这个小插曲让我对这段旅行更加的失望。拥挤的人群沉闷的空气压抑的氛围陌生的同伴拖沓的时间。

在一些小站,不停的有人敲着窗户,民工攀着窗口爬了进来,车内的人帮忙着拉。这时候突然有了一点点的温情和感动,家,我们要回家,他们渴望的面容上刻着这样的符号;我们都要回家,车内的人笑着叫着伸出手。

那一刻觉得人也是美好的。撇着的嘴不再是不屑的表情。

车到武昌的时候我抬着手腕,七点三十五。这时车上的人在慢慢的减少,在老乡的帮助下提着袋子慢慢下车,他,gq,zd的笑脸在寒冬的早上盛开如枝头的腊梅,11车厢的门口我叫着跳了起来,拉着他们的手同时递过自己的行李。那一刻公主一般的幸福和骄傲。

我侧过脸甚至没有来得及微笑就跟着他们走了。1999年冬天的武汉因此特别的美丽,虽然菲菲细雨。还是不喜欢打伞吗?武汉的雨比较容易让人感冒的,他们笑着给我撑伞。那一刻的幸福单纯如一张白纸上的答案,没有第二种解释,甚至猜测也是多余。

第一次火车经历就这样的结束。没有体会到丰子恺的浪漫,因为根本无力心情,而且十五个小时几乎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在电灯照明的世界里。看到了复杂也体味到了恐惧。在车站他拨了家里的电话,惯常的小孩嗓音,我笑着对妈妈说,一切顺利。火车上很安全很好,我很喜欢火车。

2000年的冬天我又一次的来到破败的西安火车站,偶尔有人拉着我买票,不屑的扭过头去。我没有带任何的行李,累,想着一年前那个傻傻的女孩子,我对姑姑说。叔叔送我的时候碰到了几个研二的师兄师姐,结伴而行。

有了一次经验一切都比较容易些。周围都是认识的朋友。我不停的说话,不停的吃零食,不停的笑。火车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茶室一个沙龙,至少对我而言。心里一块巨大的疼痛说不清楚,就那样单纯的搁着,努力的想压出。

车上人比较少。K768上家乡口音渐渐的明晰,突然感觉我是回家了,回家了。可又有一点恐惧。不知道那个家,那个家乡,还有多少属于我的记忆没有更改。

我们会去车站接你的。彦,gq在电话中笑着说道。还是我让叔叔来吧。我笑着推脱,有点无力。他们小心的组织着话题,回避着我心中的伤痛。

只记得十六个小时我不停的说话不停的喝水同时缠着师兄讲着笑话。

下车的时候浑身无力。

当时头发散乱的披着,染成了淡黄色,更像一堆枯草。用发卡随便的别着,下车了。我推着熟睡的朋友同时也笑着对自己说。

踏下车门的时候看到了彦,gq,他们的笑脸还是像一年或者两年前那样的明晰,闪烁的光辉抗拒武汉腊月的刺骨冰凉。我摸着头发放下发卡,遮住脸上的尴尬的悲伤。他也来了,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大家笑着介绍,我伸出手去。她的手指柔软而且温暖。

那一次的经历从此不愿回忆。写满尴尬发泄痛苦忧伤掩饰。

2001年的夏天我第三次也许也是人生的最后一次踏上了火车。在武昌火车站,静静的和hui在售票厅排队,我看了看表,离开车还有四个多小时。她还有六个小时。我回西安她去广州。

我最讨厌送人了。这下你送我多好。我扳着她的肩头大笑。她还是那种冷漠平静的眼神,打工两年也没有改变的傲气,笑着羞我。

当时还是暑假,和爸爸赌气,只想立刻离开湖北离开家,走到一个遥远遥远的地方,让他们思念后悔疼惜。你怎么还是没有长大,开学就大三了。hui笑着提醒我。

她站在站台上使劲的挥手,同时打着彼此能够懂得的手势。她的披肩碎发在风中狂舞,她的苍白笑脸固定着同一动作,渐渐定格成很定的风景。

火车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八月十日,许许多多的人在度假,许许多多的人在忙碌,却没有太多的人无意义的奔波在两点之间。我可以自由的伸展,自由的呼吸,安静的睡觉。

在一个蛮荒的隧道里,我坐在列车上空白的等待着什么。一辆列车从对面开过。他就坐在车窗旁边。我哭着伸出手去却只是触摸到冰冷窗口。他平静的看着前方,脸上是惯有的冷漠和骄傲。停车停车,我拼命的叫着可还是飞快的离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双臂直打罗嗦,带着行李很少。打开背包的时候只有三条裙子。我一条一条的套上去,两只手使劲的搓着着,渐渐的暖和过来。然而另一种巨大的空洞却不由分说的袭来,他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时代的列车轰轰隆隆的驶向黑暗,抛弃着什么寻找着什么,然而我们真的是偶然的相逢那样的短暂然后是不可拒绝的分离甚至遗忘然后是深夜慢慢的刺伤?

膝盖上搁着的是张爱玲的《十八春》,这时候看到这本书好像一种剧烈的讽刺,张的文字总是让我想到红楼,那样扑朔迷离的命运激烈的转换总是深刻的伤痛。然而生活比戏剧更加的真实深刻伤人。

这一次的火车早点。到达西安的时候才5点。天还不大亮。爸爸接过电话的声音有点模糊,有点责怪,好好照顾自己吧,你长大了。深夜的梦景慢慢袭来,我拼命的点头。突然很想抓住什么,抓住谁和我同一辆列车,永远不会消失不会只是轻微的碰撞一下而已。

在学校里平静的学习,上网,我以为这就是生活了。我又踏上了一辆列车,不过现在是白天,我想我不会恐惧,至少不会有梦境的侵害。2001的十一和中秋重叠,百年难见,很多朋友笑着说道。我也笑着附和,好像生活就是这样的容易这样的单纯,一切笑笑就可以解决就可以体味甜蜜。然而那天早上刚刚放下姑姑叫我回家吃饭的电话,却接到fang的电话。我什么都没有说呆滞的放下话筒却突然如此的伤痛,眼泪不停的流下,有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厄运在白天像我驶来,狠狠的击中原本模糊的心灵。

hui永远的离开了。她的微笑她的碎发在风中不停的飞舞,我现在只能回忆这个影像,模糊的,脆弱的,但是真实的影像。

我只坐过三次火车,很多时候这样对朋友笑着说。可是我经常回家,家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这样说的时候喜欢看着远方,以为自己真的就看到了家,看到了过去,看到了记忆,以为自己就真的留住了自己在乎的一些东西。

在这样的一个深夜,迷迷糊糊的打开写字板,我想我需要写些什么,也许可以缓解寂寞,也许可以排除忧伤,也许可以找回自己。一列火车向我驶来,没有灯,屏幕单纯的闪烁。我昏倒在地,脑电波跳动着,述说着关于火车的故事和心情,关于火车的体味和错失。

我喜欢坚持那样的说法,我很少坐火车。其实我也忘了,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在火车上等待,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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