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泪（1）

  第一章    在黑色七月里分手

  我和何语蕊是高三同桌。

  她有个长长的马尾辫，黑溜溜的放光，只因我多看了她几眼，青春的悸动巳悄悄发芽。喜欢她清澈的双眸，喜欢她浅笑的酒窝。因为同桌，我可以听到她读英语的声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女孩的香味。

  我虽然是出生像韶山那样的山村，但是我的脑细胞里有种与生俱来的恋香顷向。俗话说闻香识女人，我却是由闻香到恋香情窦初开了！

  不记得是那天喜欢上你/只记得第一次的四目对视/言语溜到了教室的角落里躲藏/你的钢笔掉在地上了/我眼手也快/捡起来你的钢笔/想博得你/一笑倾城

  唉！一段懵懵懂懂的感情！高三啦，那还有心思唱，那还有心情恋。我想唱歌都不敢唱，还好我自幼会写。何语蕊在我眼里是诗。她走的路是跃动的诗，她说的话是清新的诗，她的笑是古典的诗，她少女的韵味是纯真的诗。

  何语蕊，梦里相约千百回，梦醒泪湿枕头巾。

  何语蕊，任冷风吹，任狂雨打，我在雨中依然呼喊你的名字！

  我把种子埋在地下，只是期待春来有嫩芽冒出正如纯洁的感情。

  眼泪是人造的海，我愿在海里泅渡，只因为你的眼泪。

  反正十六七岁的花季，什么梦想青春恋情都可以幻想化出来变成几句漫无边际的词语。文学就在那个时候对我重重地下手了，它让我以青春的狂热去梦一回，把我升到半空云中，然后又突然使我失去重心而直接狠狠地摔在地上！使我从空中跌落到地上的是一个叫‘现实’的家伙。现实，我记得你了，我切切地记住你了。你翔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前刻还是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此时却狂风暴雨；你前刻还是丹心一片海誓山盟，现在却是冷酷无晴。变色龙，变色龙是你的别名！现实是变色龙，变色龙就是现实！

  我永远也忘不了一九九0年的那个黑色的七月。回想起来，我的心里不免打了一个寒襟。我的高考仅以十九分之差落榜了！我去县城看榜的那天，得知自己的高考成绩沒有上大学录取分数线。我躲开了老师，我躲开了同学，更是躲开了何语蕊。在一个叫湘江的河边一个人哭,一个人默默地流泪。这回哭不像童年时的哭，眼泪多但无心，这回哭得好伤心，哭出了悔恨的泪失落的泪更多是伤心的泪。每一滴泪都是血啊！这回哭，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悲恸，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亲人，也对不起心里的人——何语蕊。我哭啊哭竟昏谜过去了。待我醒来时，只见四壁素雅，窗明几净。我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妈妈看见我醒来了，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富儿，你醒了。妈妈担心你呀。饿了吗？感觉怎样？”

  望着日渐消瘦的妈妈。我鼻子一酸又掉眼泪了。

  妈妈用她温暖的手帮我把眼泪擦干，微笑着说：“富儿不哭，妈妈爱你。富儿是妈妈心肝宝贝。富儿，考不上大学不要紧，跟你爸爸学医也不错。哦，刚才有一女同学来看你，你未醒来。她叫何语蕊。她说她考上了厦门大学，是来和你告别的，希望你醒来后不要再找她了。这女孩好懂事哟，还买了一袋苹果，一袋梨子给你吃呢。”

  我突然清醒起来了。

  “妈妈，我要吃苹果，不吃梨子！”我才不吃梨子呢！梨子梨子是分离君子的意思。哼！何语蕊你以为我王捌富是傻子呀，不懂得你的意思吗！我要吃苹果，平平安安一生，平平凡凡做人！不对呀，做人绝不要平凡。

  我把苹果吃了！可怜我的胃呀，我一连吃了八个苹果，饱了，也确实平凡了。以后我又如何，顾不得那么多了。

  妈妈在旁边看见我吃苹果时的饿相，面部表情写满了怜爱和悲伤。

  “慢慢吃，富儿呀，你饿晕河边是打渔的张伯伯心好把你送医院的，然后他想到你是学生，又到各个高中发告示。结果，学校领导出面才找到我和你爸。崽呀，张伯伯和学校领导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记得噢。”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用牙齿用力咬破嘴唇，尝了血的味道是咸的，我把血咽下去了。何语蕊呀，我告诉你，在伊甸园夏娃对亚当的好，亚当只吃了夏娃的一个苹果就生了这么多人，我吃了你八个苹果不知要做出多大事情来。哼，走着瞧！

  “崽呀，你休息一下噢，你刚醒来元气肯定大伤。我叫你爸爸去找牛道士了，看看你的将来，也好给我和你爸吃颗定心丸。”妈妈神情憔悴地说。

  我努力地对妈妈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