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传说
文/木班小辛
林柳青儿会员扶持计划
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幽都之内有神鸟，名为玄。
01
“姑娘，姑娘。”
古沫城东街口车水马龙，翩翩书生在追一青衣女子。女子闻声而转身，倾国倾城。
“公子，你有何事？”
那公子从袖中掏出用青丝绣成的淡蓝底色水墨凤凰图状的荷包。
“姑娘，这个荷包可是你的？”
女子摸一下腰身，含羞笑道：“什么时候丢的，我竟然没在意。”
“刚才我路过醉仙酒楼，正巧遇见姑娘遗落此物，瞧见这小巧荷包精美无比，对姑娘必定十分重要，便匆匆赶来，追上姑娘。”
“多谢公子。”又是一低头，颦蹙之间更多得几分娇艳可人。
“我瞧姑娘是个生面孔，不像是我们古沫城人，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可要当心呀，请问姑娘您的芳名……啊！不好意思，刚忘了结账，我先走了！”
只见那公子撒腿就跑，留下缕缕尘埃。
“哎，公子，你别跑呀！”
女子欲追，却见众人围了上来，躲她两米远，见鬼似的瞧着她。透过旁边摊位上的铜镜，女子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满脸雀斑，长长的青眉，甚是可怕。
“师父！你又害我！”
那女子大喊，一缕烟儿就不见了，留下疑惑惊恐的数人。
02
百花阁里芙蓉帐暖，花红柳绿，是古沫城最欢乐之地。
“哟，姑娘，你找谁？我们这只迎男人，不接女客，难道姑娘无处可去，是要投靠我百花阁……哎，姑娘，你可不能硬闯呀！”
“师父，我知道你在这，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女子从一楼翻到二楼，东闯西撞，惊扰了不少客人，百花阁的花婆婆大怒。
“我看你是砸场子的，来人！”
蹭！蹭！蹭！跳出八个大汉，个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
“你以为我怕你们呀。”
女子冲着花婆婆吐舌头，语气强硬，心里早已打了退堂鼓。
“我看你这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不曾想却是一位找死的主，给我打！”
只见八位壮汉迎面而来，女子身轻如燕，在楼梯间迂回跳跃，以体态之轻巧偿力量之短缺，倒不输几分。客人们，姑娘们听见动静，都提着鞋，扶着腰带出来看热闹，呼叫呐喊加油声滔滔不绝。几个回合下来，八位壮汉气喘吁吁，明白了硬取不是办法，得取巧儿才行，便互相使眼色，设下圈套，八面埋伏。女子一面闪躲，一面在人群中寻找，果然大意，一脚踩空，滑出二楼的栏杆。
“啊！”
坠落间，主阁房门打开，一条白绫穿过众人伸展而出，层层环绕女子腰间。绝美白衣男子踩着白绫飘然而至，搂过青衣女子细腰，旋转下落，轻轻点地，飞跃雕刻着镂空碎花的木柱与栏杆。
“是谁，在欺负我的玄儿？”
花婆婆赶走了那几位壮汉，陪笑道：“原来是周大爷的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玄儿，是误会吗？”
周赢不瞧花婆婆一眼，只低头望着正嘟着嘴的叶玄。叶玄刚要开口，主阁内走出一位抱着琵琶的红衣女子含笑如花，此人是百花阁的花魁花怜儿。
“犹抱琵琶半遮面，也得花怜卓越人。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花魁了。”叶玄无头脑地说了这一句酸不溜的话，甩下袖子，“哼”地一声跑下楼走了。
周赢望着叶玄远去的背影，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渐渐远去，直到消失，直到轮回，直到相遇不相识……
“周公子，既然担心，为何不去追呢？”
“多谢。”
周赢与花怜儿辞别，花怜儿抱着琵琶倚在二楼栏杆，望着周赢慢慢远去，“师兄，好久不见。”
03
北海，幽都山上，星光闪烁，袅袅笛声宛转悠长。
“玄儿，笛声有点哀怨呀。说吧，今日为何大闹百花阁？”
“那师父又为何当街破了我的易容术。”
“为师是为了让你远离男人，毕竟你还小，是不是？”
“我都快一百岁了，还小？师父只顾在百花阁和这个花，那个怜的逍遥快活，早把徒儿抛到后脑勺啦，还管我。”
“有嘛？”
“那，师父觉得我好看，还是那个叫做花怜的好看？”叶玄脸颊浮现一片红晕。
“自然是玄儿好看，这还用问。”
叶玄心想，难道今日的易容术又精湛了不少，便现出原形，露出满脸雀斑，长绿色眉毛的模样。
“师父真的觉得玄儿好看？”说着更是低下头，含羞万分。
周赢深情地望着叶玄。
“你始终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师、师父，你怎么啦？”
叶玄见到周赢的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不知何解，连忙询问，周赢转过头去，随即一个转身，举着右手食指说道。
“没事。对了，我送给你的荷包不可以随便扔掉，做诱饵也不可以！”
04
古沫城边有一来福客栈，生意兴隆，南来的，北往的，各色行路人都会进去讨几盅酒吃，热闹非凡。客栈里有一位说书先生，手持蒲扇，绘声绘色地讲着一段往事。
“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幽都之内有神鸟，名为玄。话讲三百年前，玄鸟降世，得此鸟者可抚平心中无尽的遗憾。于是，各路各派之人争而抢之，战争四起，生灵涂炭，还好有一位姓周的将军，亲手斩了此鸟，斩了这祸根，才赢得了今日盛世！”
落座之人无不侧耳倾听，还有几位客官拍手叫绝。只有一位持剑的白衣男子静静地饮酒，身边的青衣女子紧握双拳，欲站起反驳，男子拦下了她。
“师父！”叶玄听着那说书先生在那胡说八道，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下去，砸了这家客栈，可周赢偏偏拦着她。
“玄儿，师父有一方手帕落在百花阁，你去帮我取一下。”
“我……”
“去！”
叶玄很少见到周赢这般严肃，也是惊了一跳，满腹怨气地跑了出去。来福客栈在最城西，离百花阁隔着两条街，叶玄一进门，花婆婆便迎了出来。
“呦呵，叶姑娘又来了，又是寻周爷？这次可真不在我们百花阁呀。”
“我知道。我不进去，喊花怜儿出来。”
“怜儿忙着呢，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跟你说得着嘛。”
叶玄欲闯进去，便看见花怜儿款款走来，没有抱着琵琶的她更显得风姿绰约，美丽动人。
“不知道叶姑娘找怜儿何事？”
“我师父说手帕落在这了，你可见到？”叶玄气鼓鼓地问道。
“怜儿不知此事。”
叶玄正要接着问，西边的街口跑出一位失魂落魄，踉踉跄跄的男子，边跑边喊。
“死人了，死人了！”
“死人了？”
人潮涌动，古沫城乱作一团。
05
来福客栈门口挤满了人，个个伸头探脑，唏嘘哭嚎声一片。
“这是都杀了呀！”
“全杀了，全杀了！里面没有一个活口啊！”
几个胆大的汉子从血泊里走出来，不觉也掉下泪来。
“让开，都让开。”
叶玄挤进客栈一看，一股子腥气直冲胸腔，不觉间干呕了几下，头痛欲裂，这样血流成河的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师父，你在哪呀？”
她的头痛得更烈，身子更加虚弱，体内的法力渐渐消散，眼瞅着要现出原形。
“师父……”
“叶姑娘，你怎么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花怜儿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叶玄身上。
“啊……看她的眉毛，眼睛，这……分明是只妖怪。”众人皆附和，大喊捉妖怪。
“不是，我不是……”叶玄头晕目眩，瘫软在地。
“听我说，我见过这只妖怪，那天，她还幻化成人形勾引我……还好我跑得快，要不就像这些人一样没命了呀！”那日，醉仙楼的书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叶姑娘，他们说得是真的吗？你是妖怪，是你杀了这些人。”
“捉住她！不要再让她去害人!”
“捉住她，捉住她！”
喊声越来越大。
站在一旁的花怜儿苦笑，心里隐隐作痛，“师兄呀师兄，我只将三百年前的事情告诉了一位说书的，你便杀了整个客栈，如若我将玄鸟之事告诉这天下人，你也要杀尽全天下的人不成？”
突然间，整个古沫城的百姓全部静止，客栈一改之前的横尸遍野，说书人，小二，掌柜的，客官恢复了之前的的模样。一缕白光，衣袂飘飘，周赢从天而降，抱起虚弱不堪的叶玄。
“原来是你，林妃萱。”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周大将军，我亲爱的师兄，哈哈。”站在客栈门口的花怜儿，不，是妃萱，笑得那么凄美，那么动人，那样的令人悲悯可怜。
“你想要怎样？”
“我就不明白，这只只剩三分精魂的破鸟有什么好的，需要你等上百年，需要你设这么大的局，为什么？”妃萱大喊，慢慢离开了她所依附着的可怜的花怜儿的躯体。
花怜儿晕倒在地，而妃萱的游魂在空中盘旋，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形成一个迷圈，包围着紧抱着叶玄的周赢。
“妃萱，三百年了，还不肯放弃，你到底想要怎样？”
“哈哈哈……如今我只剩下这一缕幽魂，变得这般鬼模样还不是因为她，为什么自始至终你都要和我作对，为什么！周赢，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共同修行的同门呀！”
悲伤至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妃萱，当年师尊命你我二人下山寻天命神鸟，而你却因一己私心从中作祟，万般阻挠，差点毁了大商盛世。天帝怪罪你，是师尊相求，才留下你这缕魂魄。你已经在北海天穹关了三百年之久，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如果没有她，我还是师尊的好徒弟，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宠我，一切都是因为她！我妃萱活一天，就不会忘记当日裂身之痛，就不会让她叶玄好活。更何况，当初不是你亲手杀得她吗？哈哈哈……”
叶玄苏醒，只觉头昏脑胀，虚弱不堪。一阵阴风袭来，三个人一起进入了幻境，三百年前的那场争夺大战便在眼前。
06
三百年前，九羽玄鸟问世，杀玄鸟者可统一天下，四方人士争而抢之，可谁都没想到这九羽玄鸟竟是一位妙龄女子。
叶玄身着五彩霞衣，端坐于幽都山半空中，冰肌玉骨，艳色绝世，纤纤细手抚着琴，琴声袅袅，入耳成魔。于是，沙场上的士兵互相残杀，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玄儿，住手吧。”
“现在，你杀了我，便可以成仙了。”
“遇到你之前，我活着的意义是找寻你，遇到你之后，我活着只为守护你。”
周赢用清风剑抵挡着不断扑上来的士兵。
“全天下的人都要杀我。”叶玄低头望着沙漠中无尽杀戮的人们，苦笑道：“你不杀，他们也会杀。”
“玄儿，你听我说……”
话未说完，叶玄起身飞起，扑向周赢的利刃，刺穿心脏。瞬间，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争夺，没有死伤。夜空中变换着淡蓝色的北极光，一直延伸到天穹，九道霞光如羽翼般翩翩飘散……
只留下周赢一人，苦苦立在那里，任一片九彩羽毛落入手掌心。
07
“哈哈哈，师兄是不是想起来了，是你杀了她，嗯？”妃萱挑衅地说道。
“原来是你编造的谣言，师尊让你我寻玄鸟，却从未让你杀了她！”
“是不是我，重要吗？师尊让我们寻她，也没让你爱上她呀？”
听到这，周赢手中利剑出鞘，直击空中幽魂，纠缠在了一起。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是你在林中捡到吗？如果刚才幻境中的女人就是我，而我为何现在是这般模样？”叶玄趁妃萱被清风剑缠着，急切地问道。
“玄儿，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只荷包吗？现在可以打开了。”
泪刃为针，青丝为线。荷包开启，一片九彩羽毛悬于空中，入叶玄手心而化，百年的封印得以解除。只见霞光一片，叶玄脸上的雀印消失，灵力复现，貌美绝世。
“林妃萱，三百年前，你欺骗我一世，如今，我不去找你，你却来找我了。”
叶玄升入空中，以琴弦为剑，布下迷阵，使得妃萱无处可躲，而清风剑直逼她眉间。
妃萱大笑：“烟消云散又能怎样？我终究入不了他的心罢了。”
一剑入心，一切执念皆成枉然。
后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商颂·玄鸟》
本文编辑：黄鹤飞
专题主编：七公子小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