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慢·秋天【5】
/过去未来/
生活还是要继续，伤感也在继续。
葬礼过后的这一个周，无雨，天依旧蓝得过分。
每晚，于微和许慢两人都半醉在Missa的歌声里，向日葵酒吧里的人不多，来的大多都是老顾客，新来的听说了前几天的新闻都望而却步。
许慢和于微的对话毫无逻辑，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乱得一塌糊涂。
“你也不知道他心脏有问题是吗？”
“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心脏的问题，或许他还能活下去。”
“哪有那么多或许。”
许慢双手紧紧握住酒杯，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这么多年，涂杨阳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对许慢只字未提。
“那天你走后就发现他整个人状态不对，他和我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
“他都说什么了？”
“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
于微欲言又止，如同心底有个声音一边在提醒她闭嘴，一边又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其实，我刚开始并不喜欢他……甚至还对你有点好感。”于微突然将话锋转向许慢，“可直到和他在一起后我才慢慢发现，我可能喜欢的是你的长相，但我需要的就是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安全感。”
又一杯，他们一饮而尽。
“你喜欢的是夏青，我知道。”于微继续。
听到夏青的名字从于微口中说出，许慢不自觉的双手紧攥。
“大学四年，你竟然没能搞定一个女孩，太失败了。”
于微只能看见许慢的侧脸，猜不透他现在的心情，只是借着醉意继续发着感慨。
“我向她表白过两次，第一次直接拒绝了我，第二次没有任何回应。如果以成功率来看，的确很失败。”
于微点亮许慢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说：“从中得到了什么经验了吗？”
许慢举起酒瓶，对着灯光端详着瓶身上花纹，又心想反正是于微，说出来也无妨，于是便放下了自己的戒备，打开了话匣子。
“那时候，以为把最好的都给对方，就是爱。后来发现，自以为才是最大的问题。”
“还有呢？”
“还有，林非鱼，真得很让我失望，全宿舍都知道我喜欢夏青，而他却……”
“每个人都要追求心上人的权利。”
“而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是好兄弟。”
“夏青最后一次没有回应也是因为他？”
“不是了。”许慢点起一根烟，于微看见他拨动打火机的手微微发抖。“那时是大四即将离校的时候，在毕业分手季去表白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如果我现在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还郑重其事的给她写了一封长信，约她去酒吧碰头，她只要过来，就是同意了，可是我等她等到酒吧打烊，都没看见她的影子。”
“那么，后来呢？”
“后来，她去了南阳读研，我也曾在校内啊、QQ啊上面找过她，可是她的语气特别冷漠，冷漠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你得不到的人，你永远喜欢。”
“喜欢还不去追啊。”
“我其实也想去试试，现在还没开始。”
于微按下了挂断键，把手机递回给许慢，“那就从现在开始。”
许慢看了一眼手机的通话记录，“疯子！”
吐过之后会短暂的清醒，清醒之后想再来一杯，如此循环，于微和许慢两人都喝到了断片。后来怎么走出酒吧，怎么爬上车，他们俩谁也不记得。
在次日清晨，于酒吧门口，许慢首先清醒。空气里的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将卫衣的拉链拉到底，然后下车点了一支烟。抽到一半，余光又瞄到了趴在方向盘上的于微，他猛吸了两口，然后把烟头踩灭。
缓缓的把车椅放倒，将散落在方向盘上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理顺，小心的扶着于微平躺下，许慢一气呵成。
而于微其实早就醒了，不过却一直没有睁开双眼。
“谢谢。”
于微说了一句小到刚出口就被分解的“谢谢”，并顺着许慢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许慢好像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周末的清早，路上少了送孩子上课的车辆，显得格外的安静和晴朗。比往常晚些时候才露脸的阳光，终于也在人类下一秒就要抱怨的时刻照亮。许慢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于微，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于微身上，随后转身，靠在车门上望着远方。
许慢在于微眼里始终是一眼就能够望到底的存在，虽然他并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情，但是每次靠近时总能清楚感觉出他的情绪，今天于她的视而不见好像也是对她的回应，她想着不禁眉头紧蹙。
不多久，许慢就走了，于微听得见他的脚步声。只是这次许慢的离开，对她来说好像有一点难以接受。
接受对她来说并不艰难，她接受了7岁那年父亲的不告而别，接受了结交十年同学的利用背叛，接受了职场上纵横的诡诈手段，甚至已经慢慢接受了涂杨阳的车祸离世。但是，每一次当她点头默认的时候，却遗憾身边并没有人可以与她分享那一份骄傲的坦然。
这一次，也一样。
在她睁开眼的瞬间，眼泪却不知觉的从眼角滑落。
于微坐起来摸索出涂杨阳生前落在他车里的半盒烟，用冰凉的右手点燃打火机。白色细长线条的烟雾缓缓上升，慢慢累积，环绕在于微周围。视线模糊成了一片，于微咳着享受着这封闭的空间，多么像是一个送给自己的“拥抱”。
在麻痹中写下的开始，和意外送来的结束，并没有分别。
阳光终于漫过车窗，于微拨开迷雾，披着那件黑皮外套下车，她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
像是在告别，也像在迎接。
他想知道那是谁
为何总沉默寡言
人群中也算抢眼
抢眼的孤独难免
——《第三人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