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第七十八章)
张姐让庄汉尘帮着选礼品送给校长,庄汉尘想推荐野山参,但感觉张姐不一定很富裕,就问道,“你们校长多大年龄,男的女的?”
“五十多,男的。”
“那你给他这个行不行?”庄汉尘拿出一包带包装盒的药材配料,可浸酒用,里面有人参鹿茸灵芝枸杞,不老草蛤蚧肉苁蓉锁阳淫羊藿,是补肾升阳类的药材。
张姐问问价格,庄汉尘告诉她一百多元,张姐感觉送这个有些寒酸,“还有更好一些的吗?”
“野山参三千多,是不是太贵了?”
张姐有些犹豫,庄汉尘又介绍别的,“这瓶酒喜欢的人很多,药店里八百多,我这里只有三百,你要就两百二十,就剩两瓶了,便宜卖处理掉。”
张姐看看酒和包装盒,感觉很满意,就买下了这瓶酒,又买了一盒灵芝,一盒人参,一盒不老草,酒配料也带走了。
年后几个月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卖单,庄汉尘乐得合不拢嘴,送给张姐一个自己做的精致礼品袋,张姐也很高兴,她说女儿上次塞药效果很好,今天又有些发烧了,老师打电话要她去幼儿园接孩子,说带过来让庄汉尘塞个药丸,先不打针看看效果,说她女儿最怕打针,然后抱着酒盒拎着袋子就走了。
没多会,张姐抱着孩子回来了,庄汉尘摸摸孩子额头和脖子,感觉很热,凭经验应该发烧有39度了,“张姐,孩子烧的很厉害,只塞药怕是不行,我打针不疼,让孩子打一针吧,我怕塞药顶不住。”
“宝贝听话啊,叔叔打针不疼,不要怕啊。”张姐抱着孩子哄着,小女孩看看庄汉尘,庄汉尘赶紧笑着摸摸她的小手,“看这孩子一定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胆小怕打针,张姐,是不是,你女儿打针是不是从来不哭?”
“嗯,是啊,这孩子可坚强了,打针从来不哭。”张姐说完朝庄汉尘偷偷挤眼睛,庄汉尘明白她的意思,但装作不明白,取出注射器吸了一只青霉素,又配了一针小小的皮试液。
“到密室吧,张姐。”
庄汉尘撩开密室门帘,张姐抱着孩子进去,庄汉尘在孩子臀部做皮试,因为前臂皮试太疼,庄汉尘发现臀部皮肤也很细嫩,可以做皮试,不影响观察,在长春的时候试过多次,效果很好。
皮试做好了,孩子一点也不哭闹,“是不是不疼?”张姐问孩子, 孩子点点头。
庄汉尘做皮试也给按摩,他知道按压哪里会减轻疼痛。
五分钟后看皮试结果,没过敏迹象,庄汉尘就要给孩子打针,孩子看庄汉尘举着针在她旁边晃悠,哼了几声响哭,庄汉尘赶紧停下来,把针放下,他改变了主意,要先给孩子塞药,让孩子慢慢适应治疗过程,他慢慢扩开孩子肛门,把药丸放进去,然后取出扩肛器,手指插进去揉,然后在打针部位消毒,轻轻一扎,尖尖的针头一下子扎进孩子的肌肉里,另一只手加大力度按揉,孩子愣了一下,张姐偷偷笑,庄汉尘边揉着边慢慢推药水,张姐轻轻拍孩子后背,推了有五分钟,四毫升药水推完了,庄汉尘拔出针,按摩肛门的手指也拔了出来,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张姐身上,“是不是不疼?”张姐又问,孩子点点头。
“哈哈哈,小庄,你真有办法,这孩子以前打针可……”
“张姐张姐,那啥,按着针眼,多按一会。”
庄汉尘故意打断张姐,他知道张姐要说孩子以前打针哭闹,他怕说出来会伤孩子,所以不让张姐说,张姐明白庄汉尘的意思,笑着哄着孩子,“宝贝真乖,老坚强了,打针从来不哭,比那些幼儿园的小朋友强多了,是不是。”
孩子也笑了,要下地,张姐就放她下来,孩子刚打完针有些走路不稳,扶着门帘张望外边,有人来看小车里的东西,张姐就领着孩子走了。
看东西的是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化了很浓的妆,已经看不出来年龄,穿黑色镶嵌宝石亮片的紧身上衣,黑色带银色花边的紧身短裙,腰系着银色丝带,黑丝袜高跟皮靴,她蹲着看小车底部的各种针剂。
“想要啥?”庄汉尘问。
“你这有没有治下边那种病的针?”
“尿路感染?”
“不。”
“妇科疾病?”
“不,不是,啊,也算是吧。”
“是啥病?啥症状?”庄汉尘感觉疑惑。
“就是起红色的疙瘩,一块块的红。”
“是性病?”
女子点点头,又马上低下头。
“好像没有那种药,你知道是啥药吗,我可以进过来。”
“叫啥青霉素,是卡星,卡星青霉素。”
“苄星青霉素吧,专门治梅毒的。”
“对对,是的。”
“你要吗,我去进一些,明天可以取。”
“能进到吗,多少钱,我要。”
“价格不清楚,估计不会太贵,要的话我就去进了。”
“那行,我肯定要,给你定金吧。”
“不用,说好了肯定要就行,买卖要互相信任是不是。”
女子表达了谢意,然后就走了,庄汉尘感觉到了厌烦这个女子,因为他察觉到女子应该是个风尘女,不像好人,但为了生意,厌烦也没有办法,晚上王素红下班了,他让王素红看着摊位,他去市里的大药房买药。
大药房果然药品齐全,还真有这药,普通青霉素三毛钱一只,苄星青霉素两元一只,庄汉尘知道这药要打一疗程才行 ,一个疗程就是七只,庄汉尘买回来十只。
快八点了,王素红已经收拾好摊位等着庄汉尘,“你怎么不先回去?”庄汉尘问道。
“我不放心你出去,就等着你,外边车太多了,骑车不安全。”
“我是骑车高手,还记得吧,在长春的时候练出来的,有阵子每天晚上骑车绕城一周。”
“啥时候咱俩骑车往远处走走,看看外边的风景。”
“想去哪看看?”
“就去苏州吧,看看苏州园林,你做了那么多园林,总得看看真的园林啥样。”
“园林都是收费的,咱俩看看街景就行。”
“我们班组的那个姐还记得吧,叫香香的那个。”
“记得啊,又被训哭了是不是?”
“是啊,今天一边干活一边哭,组长骂得太难听了,我都说不出口。”
“唉,这活干的真不容易,还没告诉你呢,今天开个大单,那个张姐记得吧,今天买了五百元的东西,卖给她了一瓶酒,她送给校长,怕下岗。”
“那个大姐挺好的,是个文化人,说话都细声细语的。”
“上海文化人多,很多老人都是读过书的,啥都懂。”
晚饭后,王素红想看看庄汉尘刚买回来的针剂,拿着那药瓶看里面的白色粉末,她想打一只试试,庄汉尘说抗生素类的药不能随便打,她硬磨着要打,庄汉尘以前没给人打过这种药,看书上写的这药容易堵针头,溶解后是牛奶样的固体悬浮物混悬液,要快速推药才行,推慢了就堵针头,他想先试试也好,防止明天给人打再出问题,反正青霉素类的药毒性低,不会危害肝肾,只是容易过敏,而且过敏反应会很严重。
为了不堵针头,庄汉尘选了一个12号针头,“这么粗。”王素红看着那根像小钉子一样的针头说。
“细的怕堵,粗的也不会疼,别怕啊。”
“我才不怕。”
在王素红臀部做完了过敏试验,庄汉尘摇晃着洁白的药水,像牛奶一样,怕有沉淀物就不断摇晃,突然一下子扎进王素红臀部,王素红“啊”的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突然就进去了,不过不疼。”王素红解释道,庄汉尘顾不上这些了,马上开始推药水,瞬间把五毫升药水推了进去。
“痛不?”
“刚推药的时候痛了一下,不是很厉害。”
“估计是推的太猛了,明天给人打就有数了。”
庄汉尘配药用的是生理盐水,按照药品说明应该用注射用水,但是这药是不溶解的固体物,注射水打进去那么快一定会引起剧痛,所以庄汉尘觉得用盐水更好。
第二天那个女子过来询问,庄汉尘告诉她价格是五元一只,“能帮我打不?”
“可以打。”
庄汉尘带女子到了密室,还是用12号针头打,有了昨晚给王素红打针的经验,庄汉尘这次推药的时候先慢慢推一点点,再加速快推,很快就打了进去,“你打针技术真好,一点也不疼。”
“以前你打过这药吧?”
“打过几次,都好疼,都有点不敢打了,不打又不行。”
“听口音你是东北人吧?”
女子愣了一下,看看庄汉尘,“是啊,你咋知道的?”
“我在长春工作了将近十年,能听出来,你离长春不远吧?”
“农安的。”
“我知道那里,以前骑车去过,骑了三小时多。”
“那边是农村。”
“是的,我单位一个同事家住那里。”
“你老家是哪的,来上海多久了?”女子问。
“山东的,在上海快一年了,你是做啥的?”
“在酒店上班,当会计。”
“你在上海多久了?”
“三年多了,你看着不大,没有三十吧?”女子问道。
“我三十多了,不像吧,我相貌看着小。”
“像二十多岁,那你怎么来上海了?”
“长春那边工厂不开工资,人都跑了,我也跟着大家一起跑了。”
“你家嫂子呢?”
“我媳妇也跟着一起来了,在附近一个厂里上班,我没找到工作,就摆摊了。”
“我刚来也是找不到工作,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在一个厂里上班,被老板骂了,一生气就不干了。”女子已经整理好衣裙,到外边小车边坐下。
“那你现在的工作挺好的吧,看你穿的这么高档,混的不错吧?”
“说实话,我哪里有工作,从工厂出来后,对工作很失望,流浪了几天,没找到好工作,钱也花完了,没钱回老家,也没脸回去,就想死在外边算了,没吃的就饿了三天,一个晚上,我饿得没有力气,坐在路边,坐了一会想躺下睡会,刚躺下,一个男的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就说是饿的,他说只要我答应和他上床,他就给我钱,给我吃的,我气坏了,用最后的力气骂了他。”
“后来呢?”
“他被我骂了,没生气,坐我旁边吸烟,我想踢他,但没力气,感觉很困,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躺着一张破床上,盖着破旧的被子,我想起来下地离开这里,但感觉全身酸痛,那个男的走过来,端着一碗热牛奶,用小勺喂我喝,我感觉很渴,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那个男的说,我那天晚上昏过去了,他凌晨两点看我还在睡,就想唤醒我,但怎么唤怎么推都不醒,他害怕了,试试我还有心跳和呼吸,就把我背回家了,他说背回来后,喂我喝了一碗牛奶,看我漂亮就忍不住脱光了我衣服,然后上了我,他还一个劲道歉,说他忍了几次,实在忍不住才做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身体实在虚弱,站着都不稳,就在他家住了两天,他对我挺好,他说他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给我买,他还要和我发生关系,我想拒绝但看他那样照顾我,就感觉说不出口,后来答应他了,做爱也就那么回事,太简单了,等我感觉自己能走路了就离开他家,他给了我三十块钱,我走了不远看到小广告说有个酒店招聘服务员,去了才知道是招小姐,就是提供色情服务的,活下去的欲望让我答应了这份工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哎,你的经历够坎坷的了,咱俩有些像,我出来也是磕磕绊绊的不顺利。”
“你会不会讨厌我?是不是很反感我这种人?”
“我,不好说,说实话吧,一开始就是你第一次来问我药的时候,我就感觉你是做这个的,那时候有些反感,但刚才听你的故事后,就不反感了,我也经历过和你类似的遭遇,在长春的时候工厂开不出工资,真挨饿过,那时候真的啥都想做,只要能给钱就行,我都想过骑自行车卖冰棍,但又不甘心,真是身体心理双重的折磨。”
“哥,和你说个事,你太实在了,你知道别人打一针多少钱?”
“多少?”
“以前别人给我打这种药,一针要价100元,然后优惠点要90元,熟悉的总打的要80,你只要五元,我看是一样的药,你这样怎么能赚到钱啊。”
“这个,我还真不了解,他们要这么多钱。”
“就是啊,做生意就得多个心眼,该黑的时候就黑,不能实在了,你看实实在在做生意的哪有能赚到钱的,其实我都观察你很久了,看你做生意就不行,做生意要会忽悠,会骗人,那次你卖的大瓶酒,你就说药店里八百,你卖六百,你看他想买了,五百卖他就好了,他高兴你也多赚钱。”
“其实给你打的药,我是在市里的大药房买的,你完全可以买回来自己打针。”
“哥,我哪会打针啊,也不敢打。”
“你多大,咋叫我哥?”
“我23。”
“那你高中一毕业就过来了。”
“哪有,我初中都没读完,我妈不让我读了,让我出去赚钱。”
“还有这样的妈,没见过。”
“我家就那样,我走一步我妈都盯着,我上班赚的钱都得给她,她还会上我单位问发没发工资奖金,发没发东西这些事,闹得人人都知道我家里有只母老虎,我出来都是偷偷跑出来的,出来三年了没敢回去一次。”
“那你干这活也太危险了,还是找个工厂的活比较好。”
“我受不了当官的骂人,屁大的小组长也耍威风,工厂的工人就是孙子,受不了,不过这活肯定不能长久,不只是警察抓还有男人欺负,唉,再赚点钱就不干了,自己做点生意,现在没有本钱,哥,你想做爱不,想就找我啊,小妹一定好好陪你,记住了,我叫林小娟,想找我打这个电话。”林小娟递给庄汉尘一张名片。
“啊,不不,我有媳妇,我俩挺好的,那,谢谢你啊。”庄汉尘一脸的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想拒绝又不想伤害她,毕竟她没有恶意,是个善良的人。
这一天的经历让庄汉尘对妓女这种职业有了新的认识,只有自己经历过苦难才会理解她们为啥做这个,她们陷入绝境的时候没有选择偷盗,没有抢劫,没有诈骗,没有伤害别人,没有危害社会,而是选择了伤害自己,就是为了能活下去,林小娟说她有个姐妹是想赚钱给妈妈治病,还有个姐妹赚钱想给哥哥置办家具电器娶媳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