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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灾的饺子

2023-09-04  本文已影响0人  大雁f

十二岁那年,闰六月。听大人说本命年的小孩肯有大灾,得吃饺子来免。一岁一个,十二岁得吃十二个。

我母亲自然不信那一套,灾大灾小跟她没关系。五个孩子让她辛苦了半辈子,她自认为啥苦都吃过,啥罪都受过,风雨里摔打过来的孩子自然皮实得很,能有啥大灾?

我祖母偏就信那个迷信,说啥也得给我包十二个饺子吃,以此破灾。

生活艰苦,连细面都很少,再说大夏天的上哪个地方去买包饺子的肉呢?那时候经济还不繁荣,买东西都要去供销社,食品厂。

为了十多个免灾的饺子也不值当去食品厂割肉,再说割肉还得要肉票,托人寻关系。算了,为了十多个饺子,我祖母还是踮着小脚去生产队里的菜园里买了两毛钱的老韭菜。

六月的韭臭死狗。

我祖母把老韭菜拿到家里摘巴摘巴,又从大井里打来几罐子凉水洗净,掺自己家的土鸡蛋还有过年时没舍得吃完的虾皮,给我做了十二个免灾的饺子。

祖母做好饺子很有成就感,她觉得只要吃了她做的免灾的饺子,她的孙女就能身体健康,没灾没难,祖母手中的韭菜虾皮饺子仿佛是一剂灵丹妙药,能抵消百病。

饺子做好,我祖母把包好的饺子端过来让我母亲给我下出来。我已记不清那天饺子确切的味道,我只记得那天的饺子带有千娇万宠般的温暖,满满的祖母味道。我觉得我祖母疼我犹胜疼我父亲。

祖母生在民国初期,家里也曾有良田多亩,只是家中人手太少顾不来,只好秘了(方言:雇了)长鞭。奶奶自己也去地里看庄稼,天热地远,又裹得一双小脚,来回走路不方便,饿得只能搉地里的嫩高粱杆吃,她把嫩高粱杆叫“脆骨”。

她吃着高粱杆脆骨在地里看庄稼。她告诉我她在地里看庄稼的时候也就是十多岁。别看她在家是老小,却没有得到过多的疼爱。

她唯一的哥哥去参加了国名革命军,家里好多活都是靠长鞭的打理。家里只要有长鞭的就是乡绅富裕户,可后来祖母还是嫁给了乡下的爷爷。

她娘家人嫌贫爱富看不上爷爷。奶奶整天为自己不值,为自己叫屈。嘴里就自然而然地编很多顺嘴溜。

乡里嫁到县里

坐到金銮殿里 

县里嫁到乡里

坐到抬粪筐里

我是听着奶奶的顺嘴溜长大的,和奶奶自然就亲近很多。奶奶很疼爱孩子,每个孩子的生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孩子生病了她都会踮着小脚去看孩子,像这闰月包免灾饺子的事奶奶自然要亲力亲为,做到一个祖母应尽的责任。

我祖母常说,孙子孙女都是爷爷爷奶奶积的,当祖母的疼孙女是自己份内的事。

祖母小时候年也有闰月的时候,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也给我祖母包免灾的饺子吃。

我想有,也许没有。

祖母是应该得到家人的庇护和爱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到祖母说她家里的人有多疼爱她。

祖母辞世已经三十多年,若活着已经一百零七岁。只是我再也见不上慈祥的、对我垂爱有加的祖母了。

世事多变,唯一忘不了的就是祖母给我做的那顿免灾的、韭菜鸡蛋虾皮馅的大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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