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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蒂、酒精和氯雷他定

2018-10-23  本文已影响18人  8afd367d6385

烟蒂

这是一栋老式住宅楼。室内,暖气管道赤裸裸地铺设在外边,显然在房子初建时还没来得及配套供暖设施。粗略判断的话,应该完工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楼层不高,总共只有六层;每层南边两户、东西各一户,一共住着二十四户人。因为是之前供电局的福利分房,这栋楼的主要居民也是此前供电局的退休员工,只有四套房对外了。

住宅楼虽然很旧,且位于城市的最西边,但由于紧邻着大学,租金在周边还算不低。住在402的是附近大学的一名年轻老师,前不久被发现在家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

「是。之前也说过,挺老的小区了,周边也没什么监控。唯一的监控在出了5栋的那条路上,除了能拍到谁进出过外,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梁惟诚从冰箱里取出了几支啤酒,又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两个杯子,向一旁的周其骏走去。

周其骏从茶几上拿来了瓶起,随口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四户出去了么,除了这个老师还有哪些人?」

「忘说了。离这个小区不远就是一条小吃街,住201的就在小吃街上租了个店面。每天备料都得到半夜,为这事没少被邻居投诉。据说是和101的关系不怎么样。」

「多大年纪了?」

「也就二十来岁吧。还有两个,一个是旁边中介公司的一个员工,住401;再就有302是给人买了。说是附近的小学不错,准备留给小孩以后读书用;上一个租客是个考研的学生。十二月份初试后合同也到了,之后一直挂中介那找租客呢。」

今天是星期六,每周六的晚上是梁惟诚和周其骏的「推理之夜」。大学的时候,两人就对推理小说情有独钟。毕业后周其骏通过司考进了事务所;梁惟诚则一直靠给几本不知名的推理小说杂志投稿,稿酬不高,但还算能勉强度日。交集少了,想要维系感情总得想个什么招;天天在外边喝酒吃饭未免太落俗套,后来就想好了,每周六晚梁惟诚把自己未完稿的小说以交谈的形式把剧情讲给周其骏听,让他来作出推理和判断。重温大学时的生活,两人都乐此不疲。

「意外死亡,先这样说吧。我还不知道死者到底怎么死的呢。」周其骏耸耸肩,喝了口酒。

「一氧化碳中毒。死者被发现时躺在厕所,因为是老式的住宅,燃气热水器安装在厕所里。法医确定的死亡时间是在下午大约两点;是被住401的那个中介公司员工发现的,发现时已经死亡五个小时了。」

「死者身份信息呢?和中介公司员工又是个什么关系?」周其骏连珠炮似地发问。

「死者叫林静,27岁,在大学当英语老师;死前三个月和男友分手了,原因是男方因为工作原因要调离,接受不了异地恋;中介公司员工叫赵启文,30岁,似乎死者分手后在追求死者。」

「还有什么线索么?」

「有。之前光顾着说构造了,这栋楼一层有四户,东西对着的是01和02,往南的两户从东往西是03和04。所以实际相邻的是0103、0304和0402,0102是对门。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案发当天在402门口发现了一个烟蒂,是White Crane牌的。赵启文特爱抽这个牌子的烟,但这种外国烟国内不好买。」

「中介公司的员工。如果302的户主在赵启文公司挂房的话,那赵启文有很大概率知道当天302没人;烟蒂的话多半也是赵启文的。这样看赵启文的嫌疑不小。」


酒精

「的确。」梁惟诚点点头,「不过赵启文还是提供了不在场证明。他有一个同事能够证明,当天中午他很早就到了公司;两点左右不可能在犯罪现场。」

「这种证据,多多少少还是不牢靠啊。同事不也有记错的可能么?」

「他这个不在场证明虽然没用,但另外一个鉴定结果对他是很有用的。门前那个烟蒂上既没有指纹,过滤嘴上也提取不出唾液——简单地说,证明不了这支烟被谁抽过。」

「对了,我还突然挺好奇。林静不是有个前男友么,走的时候那男友没去送吗?」

「去了,到了径直给林静家人跪下了。哭着说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分手,林静也不会出这种意外,还当众连扇了自己好几耳光。」说罢,梁惟诚拿出了一本杂志。「其实确有其事,被我借用了。」梁惟诚指了指一篇文章,周其骏快速扫了一遍。大意是男方大学毕业打算出国、女方在国内已有工作,不得已只能分手。就在分手三个月后女方服安眠药自尽了。杂志上还有男方吊唁的照片,照片中男人神情悲怆,左手拿着一支钢笔,据说是一周年时女方赠予的礼物。

「也是个痴情的人。」周其骏叹了口气,悠悠地表示,「当时哪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呢?」

「赵启文呢?」周其骏追问。

「也去了,不过不是很受待见,很早就回去了。不过也不奇怪,虽然警方的结果是意外,但确实很多证据都指向他。」

「后来有进一步调查么?」

「有。其实警方刚开始也是作为他杀案调查的,只是证据实在不足,只得作罢。」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赵启文没有动机啊,难不成他追求不成因爱生恨,然后杀了林静?」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实话说,林静分手第一个月时,因为怕一些风言风语,都是一个人独行;好像两人还有点火花,后来是比较亲近的,只是还没有确立关系。」

「那赵启文更没有理由做这事了。」

「是啊,这件事后同事们看赵启文的眼神都变了,没过多久他就辞职了,还搬离了这个小区。说来,这事搁谁受得了?」

「还有什么值得提的线索么?」

「有,再就很关键了。警察调取了案发当天5栋外监控的视频。早上8:17,赵启文离开5栋后向北走,但他上班的地点明明在5栋以南——据他说是要去一家商店买什么东西,但调查发现他的公司旁就有好几家商店。」

「舍近求远,那只可能是以北的那家商店有什么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烟?」

「没错。而且他抽的White Crane很有可能是走私烟,只有一些小商店有卖。监控也显示,8:23分他又折返了,嘴上还叼着烟,应该就是White Crane。」

「他下一次出现在监控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是11:49,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半打易拉罐装的啤酒。这种啤酒罐,在案发现场也有发现。只是有一罐有林静的指纹,另一罐和烟蒂一样被刻意清理过,没有任何残留的指纹。」

「我理一下思路。你继续说,还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林静家的药箱被打开过。」


氯雷他定

「药箱?」

「是,装着很多常见药,像甲硝唑、阿莫西林之类的都有。」

「你刚刚说药箱被打开了,怎么知道的?」

「药箱里有一盒氯雷他定片,从左边打开的。这种氯雷他定片一板六片,少的是左上角那片。拆开时力气大了一些,留下了很新而且很深的折痕。虽然有意擦去过指纹,但药箱确实被人打开过、还被人取走了一粒氯雷他定片。」

「你是说这药被下进了酒里?」周其骏茅塞顿开。

听罢,梁惟诚忍不住笑了起来,「下进酒里干什么?氯雷他定片是抗过敏药,你以为是什么?」

「所以,氯雷他定片是用于抗酒精过敏?」

「正是。但赵启文平时喝酒;林静此前的体检单上也没有说明酒精不耐受。」梁惟诚补充道。

「男方叫什么,有相关的信息么?」

「什么?」

「我是说,林静的前男友。」

「宋一宁,外科医生。事发三个月前和女方分手了,是主动提出的分手,原因是要调离本市。我记得我之前有讲过。」

「还有呢?」

「警察去营业厅调取过通话记录。三个月前再往前一点时间,也就是分手前夕,林静和宋一宁的通话频率显著下降、时间也较以前短了许多;而从九月中开始,林静与赵启文的通话变多。赵启文是去年七月份搬进小区的。」

「移情别恋了?」周其骏忍不住问道。

「宋一宁也不是没有担心过这类的问题。九月初,宋一宁还和林静一起在402住,后来可能是上班路程太远,还是搬回去了。」

「所以,九月中,赵启文就见缝插针了?」

「可以这样理解吧。」

「宋一宁这事还挺绅士的。有人介入,你情我愿,自己就退出了。对外的理由还是因自己要调离,给女方也留足了面子。」周其骏感叹道。

「但林静和赵启文,都没有酒精过敏。」

「这是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那张照片?拿着钢笔的手,是哪一只手?」梁惟诚提示道。

「我看看,好像是左手吧。」

「打开氯雷他定片的药盒,是从哪边打开的?」

「也是左边?你的意思是,凶案不久前宋一宁去过402,还吃过林静家的氯雷他定片?」

「正是这样。因为是左利手,宋一宁执刀、写字都习惯性用左边。开药盒也不例外。」梁惟诚递给周其骏一支烟,周其骏习惯性地用右手夹住了。

「所以,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复仇。只是,做得不太干净。」

梁惟诚继续说道,「宋一宁早就知道林静出轨了。只是这个人冷静得可怕,他知道,在电话里骂一通、或是找人把赵启文揍一顿,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主动提出分手,洗清了自己情杀的嫌疑。」

「怎么样使报复最大化呢?当然是杀了林静,再把责任推给赵启文。如果杀了林静又杀赵启文,傻子都看得出来是谁在作案。隐忍的三个月,事实上是在搜集信息——比如他知道,赵启文每三天会去买两包White Crane、每两天会去买半打酒。赵启文的公司周五不提供工作餐,所以每周五都会回家吃;又因为工作繁忙,吃完很快就会回公司休息一下。只是,杀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即使二十分钟也会被人怀疑。」

梁惟诚嘬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掌握了这些信息后,就要准备谋划犯罪了。勒杀、钝器锐器击杀都难免留下痕迹,最好的就是制造意外死亡假相,并『意外』留下赵启文作案的痕迹。」

「案发之前,宋一宁准备好了赵启文常抽的White Crane和常喝的啤酒。你之前说会不会下药,确实是下药了,不过不是氯雷他定片,而是成人用品店可以很容易买到的迷药。星期五当天,熟悉小区构造的宋一宁舍近求远,为了避开监控从西边的小门绕进了5栋。随后,他叩开了林静的门。林静虽感意外,但好聚好散,还是让宋一宁进了门。」

「想想宋一宁在林静追悼会上影帝般的演技——他很轻易地骗过了林静。具体总是哭诉如何离不开她,借机提议喝点酒。也就是趁这个机会,把药下进了酒里并迷晕了林静。把林静抱进厕所后平放在地上,在排气管连接处划开了一道小口。接着,打开热水器和花洒、关门形成封闭空间,制造了酒后不慎操作热水器导致意外死亡的假象。」

「但百密一疏,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周其骏立即指出,「如果是意外死亡,林静跌倒时头部着地,后脑勺应该出现淤青,但显然这点并没有。」

「没错,他也考虑到了这点。只是他对迷药的功效不确定,担心直接放倒林静后会使她惊醒,这样就难以达成一氧化碳窒息死的目的了。」

酒劲正在上涌,梁惟谦咽了一口唾沫,「真正暴露他的,是他的酒精不耐受。他能骗过所有人,却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左利手。」话音刚落,剧烈的眩晕感向梁惟谦袭来。他很熟悉自己的酒量,惊恐和无助将他紧紧包围。

周其骏弹了弹烟灰,「你的阴谋,就是我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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