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

《巴黎圣母院》| 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

01  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

说起《巴黎圣母院》，我的第一印象，尚且停留在初中时候隐约的记忆，无外乎美貌善舞的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其丑无比的敲钟人卡西莫多，阴险卑鄙的克洛德副主教，以及轻浮随意的卫队长菲比斯。上周，我重读了这部作品，瞬间觉得自己的很多看法都得到了更新。

概括起来，雨果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卖艺为生的吉普赛姑娘爱斯梅拉达流浪到巴黎，清心寡欲的圣母院副主教克洛德疯狂爱上了她，设计同自己的养子敲钟人卡西莫多劫持姑娘。谁料，就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卫队长菲比斯出现，救了爱斯梅拉达，爱斯梅拉达因此对潇洒不凡的菲比斯产生了好感。当然，这三个人同姑娘的短暂纠缠，也就是后面一系列悲剧的起源。

在菲比斯救爱斯梅拉达的过程中，副主教逃脱，卡西莫多被抓，经过审判，他被判受鞭刑，并在耻辱柱上示众。就在他无法动弹口渴难耐的时候，善良的爱斯梅拉达穿过看热闹的冷漠人群，喂他喝了水。

花花公子菲比斯在夜间约见爱斯梅拉达，在桥头旅馆里，跟踪他们的副主教因为嫉妒之心，动手伤了菲比斯，然后跳河逃走。正沉浸在甜蜜爱情里的爱斯梅拉达被诬陷为杀人凶手，在副主教的操控之下，她被判处了绞刑。就在她即将被处决的时候，因为一水之恩对姑娘产生了感激爱慕之心的卡西莫多出现，把姑娘带进了圣母院避难。

原本以为爱斯梅拉达已经被处死的副主教在圣母院发现了她，几次图谋不轨未遂之后，他又想出了阴毒计策，最终导致刚刚与母亲相认的少女被押上了绞架。正当他在圣母院顶楼上观看绞刑的时候，卡西莫多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情，悲愤之下冲向了副主教，把他推下了钟楼。

两年以后，人们在抛弃尸体的隼山地窟里发现了两具合拥的骸骨。女人是被绞死的，另一具是一个脑袋缩在肩胛骨里、脊椎骨歪斜的、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短的正常死亡的男性尸体。人们想把他和他所拥抱的那具骨骼分开时，他化作了尘埃。

故事到此结束。

02  爱到极度疯狂

我们可以看到，就故事梗概而言，副主教可以说是最大的反派，就像恶魔一般，一步一步地造成了爱斯梅拉达的悲剧命运。

然而在这次阅读的过程中，我却愈发觉得，其实，副主教也是很可怜的一个人。

他从小天资聪颖，一心向学，在他幼年时期，科学和知识是他人生的全部主题。后来，他父母患上疫病离世，十六岁的他，看到尚在襁褓中的弟弟约翰，心里生起了亲情，于是甘之如饴地担负起了抚养约翰的职责。后来他收养卡西莫多，也是出于一种人性的善意和对弟弟的爱。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极具人情味的。

可以想象，若是他继续和科学为伴，生命的轨迹一眼望得到头，无聊又稳妥，想必也很符合他自己的愿望。

造化弄人，及至三十多岁，他遇到了年轻美貌，就像精灵一般的爱斯梅拉达，心中深埋的“爱情”种子被唤醒。他一面竭力压抑它，一面却又在用心血浇灌它，无数次挣扎未果，他心不由己地想要去追求爱情。

然而，可悲的是，他从来未曾经历过，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的爱，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再加上多年极端禁欲的影响，他的感情，一旦爆发，就会是极度可怕的存在。因此，他深夜劫持姑娘未能成功，后来又想通过教会和政权的力量迫使姑娘屈从于他，汲汲营营到最后，他意识到自己永远也听不到姑娘亲口说出的那一声愿意，亲手把她推上了死路。

他在监狱对姑娘告白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一个应该下地狱的人爱着你。”

他还说，作为一个教士，爱上一个女人，他是如此深爱她，用自己的整个灵魂去爱她，为的只是得到她微微一笑，即使流干自己的鲜血，他冒着被别人看不起、毁坏自己名誉、他的幸福而去爱她，这才是一种真正的不幸。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今生与来世，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帝王，不是天使，不是神，不是上帝，为什么他不能作为一个奴隶而拜倒在她的脚下。

他受嫉妒之心的折磨，恨不得杀了姑娘心心念念的菲比斯，也无法容忍卡西莫多与姑娘朝夕相伴。在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寻常男人，所有的学识理智教条都不能使他清醒。

他知道自己的疯狂和极端，却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行为，任由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得救赎。

副主教的爱情观，大约就是这几个字，得不到就毁灭。自私也好恶毒也罢，他渴望爱却没有学过如何去爱，希望被爱却只会强迫之法，最可悲的是，就算那个姑娘没有爱上别人，他也没有办法得到她。

以前看评论说，副主教是教权势力的邪恶代表，是罪大恶极刽子手，然而现在我看到更多的，是他无法调和的个人情欲和保守严酷的社会现实之间的重重矛盾，是一个时代的悲哀牺牲品。他可怕、虚伪、自私，这里面或许充斥了人性原始的恶，是他自己无法控制欲望所形成的严重后果，然而，他一步一步走向罪恶的深渊，焉知他又是甘愿的？

03  撞了南墙不回头

对于爱斯梅拉达，这个绝对的女主角，以前我也总相信，她就是真善美的代表，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在所有人当中，她是最不应该得到那样的结局的。

然而，在这次重读的过程中，我却觉得她颇有些执迷不悟，好些时候做出的事情，都让我急得不行，想要唤醒她，提醒她，让她少遭受一些无谓的苦楚。

在爱斯梅拉达尚且是个小小婴儿的时候，她就被埃及人抱走，从此离开了母亲和故土，随他们四处流浪。因此，她的内心，既有着少女的单纯善良，也有着艺人的敏感浪漫，同时也还有着居无定所身份低下的流浪者所共有的不安全感。这就可以解释，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卫队长的随手解救，为什么就可以让她从此对他情根深种，至死不悔了。

毫无疑问，菲比斯是年轻的英俊的，满足了少女心中对爱情的期待；同时，他又是军人，皇宫的卫队长，身份地位也有了，能够使她觉得安心；再加上他救她于危难，约会的时候山盟海誓说得动听，不经世事为爱蒙蔽的姑娘，自然没有办法抵挡住他的攻势。

后来爱斯梅拉达在街道上示众的时候，看到他就在不远处的阳台上，搂着未婚妻看热闹。她未必就不能察觉，自己不过是他无聊之时的消遣，生死都不在他心上。然而，她不愿意深究活着的他为什么没去为她洗脱嫌疑，为什么不去救她，甘愿一厢情愿地认为，他的心里有她。

在圣母院避难的时候，她依然想见他，请求卡西莫多去找他。当她在苦苦等待的时候，他在未婚妻家参加宴会，觥筹交错，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甚至到最后，她也是因为赌他对她的爱，把自己暴露在了追捕的士兵面前，迅速走向了死亡。

执迷不悟，痴心错付，情之一字，让她盲目至此。

04  一滴眼泪回报一滴水

如果说副主教的爱是疯狂人的畸形之爱，那么卡西莫多对爱斯梅拉达，就是畸形人的纯真之爱。

毫无疑问，卡西莫多是极丑的，丑得让人觉得可怕，几乎没有人敢靠近他。可他又偏偏是善的，甚至会让人觉得心疼，忍不住感叹他多舛的命运，无望的痴恋。

最初的时候，他因为施水之恩对爱斯梅拉达心生感激进而爱上她。我想，爱斯梅拉达之于他，就是漫长的蒙昧无趣生活中的光亮，让他开始向往这世界上他不曾得到的一切美好。他义无反顾的营救，小心翼翼的照顾，不顾性命的保护，都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所能给出的最好的礼物。

在圣母院的早晨，他见姑娘醒来为他的外表所惊吓，赶紧为自己辩解：

“我是你的朋友，千万不要害怕。我只是来看你睡觉，仅此而已，决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你闭上你的眼睛吧，我就在这儿待着，这样可以吗？现在我走了，我不看了，我到墙后面去，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恨自己的丑，只敢站在离姑娘远远的地方，和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自卑得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害怕会令她反感或是惊吓到她。

诚然，雨果写了这样一个至丑的人的至美的爱情，也许是如同他借卡西莫多之口唱出的歌曲那般，想表达这样一个观点——外表不是最重要的，心灵美才是永恒。

然而，在另外一个方面，我觉得他也写出了人生在世的某些无奈。卡西莫多生来就有缺陷，就算他很善良很温柔也很有力量，能够救她敬她护她无虞，就算他爱她，爱到死，对她一番心意无人能及，可是他依然得不到她的爱。

他会引起她的恐惧，她的怜悯，唯独不能让她爱他。故事结局的一节，译文小标题为“卡西莫多结婚”，也许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他苦恋的成全，然而也从另外一个方面，加深了这样的无奈：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

浪漫主义者追求情感的极致表达，也没有脱离了现实。

05  关于爱情，不止于爱情

当然，这部在当时引起巨大轰动在后世经久不衰的浪漫主义代表作品，想要表达的东西，自然不仅仅是关于爱情、关于追求的。然而，关于这部作品，目前我不想过多地探讨关于政治王权教会等等高大上的内容，只想从最基本的人性出发，聊聊我的想法。

记得还早些的时候，我们无论是看小说还是影视作品，总是热衷于区分出一个人所在的队伍，即这个人是好人，那个人最坏了，讨论的时候也总会有诸如此类的表述，非黑即白。

我想，我们最大的误区，就是认为，人性这种东西，总是非善即恶。大约那个时候不能理解，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不同的处境遭遇之下，一个人的表现其实可以是截然不同的，看起来一心向善的人可能是隐藏的大反派，作恶无数的坏蛋也可能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只有通过对一个人多面形象的观察，我们才能够形成最完整的理解。

在这个故事中也是一样，作者通过把人物形象多面对照，从而塑造出一系列丰满的角色。

爱斯梅拉达和卡西莫多，前者外貌和心灵的美兼具，却极度盲目，是非不分，后者有着丑陋的外表和善良的内心，力量强大却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宿命悲剧；

卡西莫多和副主教，前者外貌畸形，后者心灵扭曲，都在某种程度上使人怜悯，然而同样是为了爱，所走的道路却是守护和毁灭两个极端；

爱斯梅拉达和菲比斯，外貌上最完美的一对，前者真诚为爱不计后果，后者虚伪不堪逢场作戏；

菲比斯和卡西莫多，外貌上极致的对比，前者对待感情随性到令人憎恨，后者又慎重到惹人心疼......

可见，以不同的角度和标准评判，每个人的个性和境遇，又有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在题目上我说，这是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当然，关于爱情，不止于爱情。

我想，经典作品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无论我们在哪个时代哪个年龄读到，都能够从中看到新的东西，得到不一样的感悟，从而更好地了解我们自己，理解这个世界。

（完）

以上系个人浅见，感谢您的阅读，欢迎与我交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