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廷及《中州女》赏析

宝廷郑亲王后裔，初名宝贤爱新氏。

竹坡、难斋皆为号，促献、少溪均是字。

缘于诗歌写得好，“诗坛领袖”莫须疑。

自号偶斋于晚年，出身书宦高门第。

父亲常禄莲溪公，道光辛卯科进士。

翰林侍读掌清要，续妻那穆都鲁氏。

七岁生母永离别，父亲养育教经义。

监管读书寄望高，西山长老说成器。

十二唱和《咏风凰》，杜甫再世也称及。

居易、放翁多影响，二十潇洒性情直。

考场败落再而三，二十八岁进士第。

进入翰林职繁迁，“注册点验”事校理。

浙江乡试副考官，福建乡试任正职。

江山船妓纳为妾，自劾辞官而隐匿。

松树胡同定居长，史传诸多风流事。

是否闪烁思想花，多家研究难统一。

国家前途已失望，“微过自污”而浪迹。

亦说“人性归自然”，宁可弃官恋美鸡。

同治皇帝很不满，爱情至上不顾忌。

李、胡、盛、汪原妻外，挥金终至贫如洗。

正治主张颇先进，议论国事谏言直。

“四谏”“五虎”享雅号，张之洞者可攀齐。

能与翁同和交友，林纾、孝胥是弟子。

《长白先生奏议》疏，《偶斋诗草》内外集。

见得此人影响大，王室宗亲靠才气。

“穷愁旅恨五千首，家难国忧”晚清史。

悲同“三吏”与“三别”，直言不讳写现实。

最可品味《中州女》，不能终读长哀泣。

背景光绪皇帝初，北方灾民人相食。

自卖肉体救家人，无可奈何入屠市。

人肉铺子已公开，来者挨刀不回避。

作品善于抓场景，展示生活挖深意。

适有“吴客来中州，息辕投旅次”未止。

意外“入门见二女，涕泣求为婢”可以。

事来如此见突兀，如同倒海翻江势。

不言因由只言果，引人速读心着急。

国事人事相联贯，环环相套若穿丝。

节节出于意料外，且听吴客解说辞。

终因“客言旅囊拙，路远难携带”慎思。

灾殃覆盖中下层，囊中羞涩合实际。

引出新的情节来，悲情步步在升级。

眼前“大女跪不起，苦求救阙妹”存一。

对比“与其同一死，不如各为计”适宜。

跪是行动代语言，救妹退而求其次。

同为奴婢难上难，能救妹妹我愿死。

一死一活各打算，同死苦于生别离。

收纳“虽然延继嗣，骨肉孑遗在”承袭。

妹生一子二女好，也同我命已托体。

允诺“客出买衣归，小女独垂泪”滴滴。

自然“问女何为泣，道姊归屠肆”送死。

把命卖与屠宰场，吴客怎能不着急。

二人“疾趋共往视，女尸卧平地”上直。

肢解“泥血半模糊，面目犹可记”容仪。

此处叙述致微毫，它比画象还清晰。

姐姐自卖很主动，为了妹妹能为婢。

求屠割喉放气血，挨刀就在肉铺里。

剔骨剥肉一块块，血色殷红正冒气。

唯有头颅尚完整，面部表情尚未剔。

至此“始知家无食，二女肉已卖”铺里。

来龙去脉交待清，命危饥饿人可吃。

作者越是描摹好，读者心里越扎刺。

曲笔稍微作婉转，也是蕴蓄暴发力。

姐妹“小女幸逃死，大女充羹脍”如粒。

长叹“哀哉复哀哉，人命如犬彘”等值。

叙述终果对比法，生者悲痛甚于死。

生生死死都是悲，相映相衬增层级。

水到渠成长呼号，天也地也罪谁及。

人心思治想明君，更是怀念好皇帝。

异峰突起向高潮，以其对比揭题旨。

清廷“大吏解组归，儿女饱酒食”恩赐。

国家政策双规制，贫富悬殊天与地。

官员晚年退休后，银两如山享安逸。

盖房修屋买宅院，酒肉充足尚赠米。

阶级压迫与剥削，写实何须加论词。

天灾人祸谁为最，读者掩卷可长思。

诗歌取材何其简，展示形象重意义。

叙述白描无隐讳，不须渲染尚朴实。

真实最有战斗性，揭去天朝仁义皮。

清朝早就该灭亡，可厌可憎不可惜。

长叹之余再深思，幸与不幸可对比。

把命卖与屠宰场，求活不能死可以。

剔骨之后肉被吃，不须火烧花银子。

千金省去骨灰盒，何况家贫一如洗。

碎骨扔进垃圾桶，消毁不须买墓地。

劳动人民承苦难，活不起来死不起。

生于当世写现实，久后自然成历史。

皇室挥笔最有力，宝廷、杜甫肩并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