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写于1990年代的旧作。那时候，我在乡村中学教书。这一篇作品，因为你可能知道的原因，一直未能在纸刊上发表。现在发表到简书平台，但愿还能有点看头。作品的格式，是有点创意的。可能就要劳烦读者诸君了。抱歉！】

那些花儿（短篇小说）

很多年前，( 注，这是先锋话语。写这种句子的人往往将自己装扮成先锋作家。但我得说明一句，我这绝不是在有意模仿先锋作家的句式，这只是一种无意的碰撞。现在这世上相互碰撞的事实在太多了。有时候，连垃圾也在复制垃圾，何况这简单的四个字。我对先锋派的作家很欣赏很崇拜，但我认为我没有他们的那种才气，所以我是不敢像他们那样写小说的。事情确实是在很多年前。现在我告诉你，我们那里是一个叫水廓的地方。地图上没法找到。我的小说写作就是实话实说。跟人家那种先锋派和那些后什么的人是根本搭不上什么边的。你说在一个乡村，土不拉叽的，还能先锋还能后现代吗──作者自注。下同。顺便说一句，我的这篇小说，将会出现大量的注，看官如有不耐烦的可以跳过去不看。这不会影响你对我这篇小说的阅读。我还得申明一句，我为我的小说加注绝无看不起读者的意思，万望读者诸君原谅。如果因此而影响了你的阅读，我郑重地表示对不起。)我和小李在一个乡村中学读书。我们在一个班。中学毕业的时候，他考进了一家县师范学校。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一个叫蒲塘的小村庄做小学教师。

小李长得很帅，有点儿像黎明。( 注，这个比喻有点不对劲，错位了。我们上大学进师范时，黎明还没有走红，或者说，黎明也还只是一个黄毛小子，不知在什么地方替老板端盘子刷马桶哩! 所以，应该说，是黎明像我们小李。) 小李在读师范时是很吸引女孩子的。小李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也还有些气质与风度。在我们【注，我们是这样一些人：小李、大冯、老方和鲁某我了。说起我们，我们就有无穷的感慨。当我们这些黄毛小子还只是一个人模狗样的大学生的时候，我们便感到自己非常了不起了。

我们搞了很多在现在看来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可当时我们的那种认真劲儿也确实让人感动。譬如，我们搞了文学社。我们谈恋爱。我们搞集会和沙龙。我们搞什么都很认真。现在想起这些事真有点恍如隔世。但我们都还没有老。我们都还年轻。我们对昨天与过去的记忆还新鲜得如同刚从地里挖起来的大白菜。[ 注，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土气的比喻，只有乡下人才会在一篇小说里作这种比喻。是的，你说对了，我确实就是一个乡下人。过去是，现在还是。你可能说，你这种家伙也能算是乡下人? 你的嘴里叼着名牌香烟，(注，我最喜欢抽的香烟是一品梅，五元钱一包) 一边敲打着键盘( 注，我现在也已经人模狗样的用起电脑写作了。而且品牌与性价比都不同一般了。手提式的，戴尔牌。这是我苦饿了半年，省吃俭用才攒起来的)， 你能算是一个乡下人?

我也知道这样说自己是有点不对劲。但我又无比清醒地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不是乡下人又是什么人? 谁把我看成一个都市里的人了? 我的书房放在一个叫水廓的乡下。你说我不是乡下人又是什么人? 我说对过去与昨天的记忆就像是刚刚从地里挖起来的大白菜，我没说像刚做好的沙拉，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我看过的一本画论。那个作者说齐白石是一个农民画家。我看了以后哑然失笑。白石老人是个世界级的大师了，怎么比喻都不算过分，与那些叫什么梵高、毕加索、康定斯基的大师们相比一点也不会逊色到哪里。你怎么可以叫老人是农民画家呢? 难道老人画了几棵大白菜就要得到这个雅号吗? 我断定这个画论的作者一定和我一样是个出身低微的人。这家伙要到白石老人那里找到心理平衡也真让人佩服的。]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份搞这样做那样的浪漫劲儿了。我们已经无法浪漫了。到了乡下，你就不能再浪漫了。浪漫只是城上人的事，与我们这些乡下人是没有缘分的。好比说，你现在很想和一个女孩子浪漫一下，方法是手挽着手，走在五光十色的都市大街上，或者钻进一家酒吧的包厢里做些人们都知道的事。这都是可以的，也都可以算得上浪漫。可我们这里哪里会有这些提供人们浪漫的场所呢? 如果你认为，与一个女孩子走在乡村的小路上也不失为一种浪漫，那么你就错了。我知道你们都市里的人常说的一句话，你们说，远处的诗人是一道风景，隔壁的诗人是一个疯子。连你们城上人都这么说话，那么乡下人对那个手里挽着一个女孩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的人评价则更不会斯文到哪里。这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