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的记忆

文/辣子

味蕾是有记忆的，我记得有一本书上提过这样的说法。仔细想想，还真是。

我并不是一个吃货，记性也不太好，可说起有什么吃的让我念念不忘，我会马上联想到一样东西，说出来大家可能还会笑喷——大冬天的猪油拌饭。

小时候感觉塘栖的冬天特别冷，毛巾都会冻得硬邦邦的。放学回来，手指僵掉，外婆盛好一碗白米饭塞过来“快点捧牢焐焐手”。不是没有下饭的菜，外婆要工作要带我们几个外孙女也很忙，经常是把笋干烧肉在头一天晚上提早烧好装在钵斗里，要吃自己去用饭勺子挖一坨，放在热饭上一会儿就能化开，冻着的肉卤（或者鱼露）也十分好吃。等我们放学回来前，再炒个青菜就搞定一顿了。

而我对吃也很不讲究，吃什么菜无所谓，就爱问外婆要一匙猪油、一撮盐，然后趁米饭还热把它们拌在一起，拌好的猪油饭粒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闻起来又香喷喷的，我吃得可香了，以至于外婆她们都要笑着问我：一碗白饭么，真的这么好吃啊？菜都不要了？

真的不要也可以啊，我至今都觉得那时候的饭，真好吃。也许是正好饿了，也许是正在长身体，也许是那时候的米和水特别好。

我问过我老妈，在吃方面，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她告诉我，她十几岁就出来当学徒挣钱了，有一次领到工资后，去买了一个苹果吃。因为以前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水果也顶多吃吃荸荠、菱角、萝卜什么的，每次看到水果店里有山东运来的大苹果就很馋；因为苹果不是本地水果，所以她都不知道苹果是什么滋味。犹豫很久后，她终于买了一只苹果犒赏自己。老妈现在并不爱吃苹果，但她回想起这只苹果时，反复跟我强调：“哎呀，那只苹果真当好吃，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水果呢。”一边说老妈还一边笑，欣喜的表情让我仿佛看到了她十几岁时站在水果摊前紧紧捧住那只苹果的样子。

周六去菜市场买菜的路上，遇到一位拎着菜篮卖烘青豆的老太太，就买了一袋，顺便把她篮子里唯一一瓶泡烘青豆茶的盐渍“常子皮”（音）也买了。

虽然看过也吃过烘豆茶，但对这种茶还是很陌生的，想问问老妈关于烘豆茶的事。老妈看到后，马上跟我说，她对烘豆茶其实也不是太了解，因为没下过乡，喏，我两个阿姨年轻时候下过乡，乡下人经常拿烘豆茶待客，所以我亲亲阿姨特别喜欢吃这个茶。

两个阿姨年轻时都上过山、下过乡，她们为此还和下乡落户人家结了亲戚般的关系，每年乡下的亲戚会把自己田里种出来的东西、挖回来的笋、亲手打的年糕……拿来送她们。她们吃不完还给我家拿点来尝尝。我大阿姨有一次还笑着跟我说，有空要跟我说说她们年轻时候的故事，有毛牢牢事体好讲咧。

味蕾是有记忆的，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在最饿时候吃过的东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过的东西……会一直记着，到老了都还惦记着那口。

小时候放学回来那碗猪油拌饭，和饥饿有关；

阿姨最爱的烘豆茶，和下乡有头；

老妈用当学徒挣来的工资买的第一个苹果，和自力更生有关；

一家三口夏天在涪江边吃的冷啖杯，和爱情亲情有关。

不知道留存在你脑海里印象最深的食物会是哪一样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它们的味道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起它们的时候，你又顺带着想起了曾经那些温馨又简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