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朱楼梦 今宵水国吟
《红楼梦》是一本生命之书,每隔几年读一次,每读一次都要进坑,精彩的文本与隐晦的主题令人欲罢不能。
虽然之前看过索引派说《红楼梦》是一部“反清复明”之作,所谓贾敬乃“嘉靖”,贾宝玉是传国玉玺,而林黛玉是崇祯,“玉带林中挂”指林黛玉同崇祯一样自缢而亡等等。
但我均视其为过度解读,一直遵循最官方、最权威的说法,即《红楼梦》作者为曹雪芹,主要反映曹家的“家亡血史”。
虽然有很多不通不懂的地方,也只得一知半解地读着,直到某天我看了一部官方的记录片。
《曹雪芹与红楼梦》
这部纪录片于2021年12月上映,梗概性地介绍了曹雪芹的生平与《红楼梦》的主线人物剧情,内容比较浅显。
本片采访了近20位海内外一线作家、历史学家、红学家、《红楼梦》译者,如王蒙、胡德平、白先勇、闵福德、叶朗、张庆善等等,请他们对《红楼梦》和曹雪芹家族的经历及历史背景进行解读。该片总导演接受采访时表示,这部纪录片采纳了目前不少专家学者的观点——《红楼梦》一百二十回均出自曹雪芹之手,程伟元和高鹗所做的是编辑和必要的修补。
——《钱江晚报》
该片以“程乙本”(目前通行的程高版)为依据编排,但最令我惊讶的是,该片最后一集,几位大家直指后四十回也出自曹雪芹之手,而不是高鹗续写。
白先勇 王蒙更令我惊讶的是该片总导演是王扶林(87版《红楼梦》的总导演)。看过87版的小伙伴们一定都知道,它并未按照传统“程乙本”的故事脉络,而是综合多位红学家的研究而给出了另外一种解答。
如今官方权威发声,《红楼梦》全部一百二十回均出自曹雪芹之手,我们一直痛心的“红楼梦未完”其实早已完了——就是它现在的样子。
那一瞬间,我心中一万只XX奔过,即刻对白先勇、王蒙等人路转黑。如此避重就轻、粉饰太平,其心可诛。
有网友说,《红楼梦》毋庸置疑是一本优秀的文学作品,但红学却是一门畸形的人文学科。深以为然。
海峡两岸有成百上千食民膏脂的官方学者躺在半本《红楼梦》上吃饭,这些人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去过度解读一本明清小说。
——知乎网友
这些官方学者中不乏沽名钓誉之徒,在崩塌的人格面前,他们的任何研究成果都值得打一个问号。
因为对官方信任的瓦解,使得我一头扎入了“反清复明”的“邪道”之中。
《红楼梦》的最大隐喻
《红楼梦》总令人一头雾水,不解之处比比皆是。
比如其中最大的悲剧“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这样骇人的句子每每触目惊心,若与曹家被抄相联系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即使曹家惨到极致,也不能有“白骨如山”的场景,即使曹家家业庞大,有成百上千人,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总言过其实。
雍正五年(1727年)十二月,曹雪芹十三岁(虚岁),时任江宁织造员外郎的叔父(一说父亲)曹頫以骚扰驿站、织造亏空、转移财产等罪被革职入狱,次年正月元宵节前被抄家(家人大小男女及仆人114口)。曹雪芹随着全家迁回北京。曹家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
刚回北京时,尚有崇文门外蒜市口老宅房屋十七间半,家仆三对,聊以度日 。可是为了偿还骚扰驿站案所欠银两,以及填补家用,不得已将地亩暂卖了数千金,有家奴趁此弄鬼,并将东庄租税也就指名借用些。再后来,亏缺一日重似一日,难免典房卖地,更有贼寇入室盗窃,以至连日用的钱都没有,被迫拿房地文书出去抵押。终至沦落到门户凋零,人口流散,数年来更比瓦砾犹残。
——百度百科
更何况曹家仅114口人,被抄后雍正还给曹家留了17间房屋,拨了3对半仆人,对于十三岁的少年曹雪芹来说,这个落差虽然很大,但不至于给他造成“末世”的印象。
书中对“家亡”的痛惜刻骨至极,对标曹家,总有种违合感,像小孩子带了顶大帽子。若斗胆将“明亡”这一主题注入,竟有种水落石出的畅快感。
《红楼梦》最大的隐喻即是“红”。
书中有“赤”、“绛”、“朱”等不同说法。
为什么是“红”?
明朝以“火德”立国,火克金,以驱逐金元。
明朝皇帝姓朱,“明”有明亮之意,红色代表无形中的火,因此朱元璋大力推行红色,皇帝住的宫殿是红色的,皇帝穿的龙袍也是红色。毫无疑问,没有哪个朝代比明朝更推崇红色。
如果以“红”指代明朝,“悼红轩”、“赤霞宫”、“绛珠草”、“绛芸轩”、“朱楼梦”竟都有了具象的含义。
王朝的哀悼
《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中,贾雨村说:
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里像个衰败之家?
我一直有一大疑问,贾府究竟在哪?
书中说是在京城,但京城的名字一直避讳不提,反而总提起金陵旧宅。
曹家被抄之后举家迁往北京,而金陵的旧宅早已不属于曹家,曹家在北京时早已衰落,与书中表述差距很大。
虽然小说不必要完全尊重事实,读来却依然觉得很违和。尤其是下面这段:
冷子兴笑道:“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像不同。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抄家时年仅十三岁(且是虚岁)的曹雪芹能有这样的思想,可以说很老成了,结合曹家并不是很庞大的家族体系,那“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稍嫌过了。
若将这一切与大明王朝相类比,竟是严丝合缝。
明朝自朱棣起定都北京,其根基一直在南京,每个明朝子民心中定有着一个“金陵”,书中反复提及的“江南甄家”,也许就是他们梦中的故乡。
金陵又称石头城,是“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是最具脂粉气、最婉约却最坚韧的帝王之城。
它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曾多次遭受兵燹之灾,但亦屡屡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且在中原被异族所占领,汉民族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时,汉民族都会选择南京休养生息,恢复华夏。
贾宝玉爱红、爱女儿、爱她们嘴上的胭脂,是对故国深深的爱恋。
但绝不是“反清复明”。
“悼红”,是对家国旧事的悼念,而不是歌颂。书中的讽刺意味很浓,把贾家男儿(包括某些女性)写得不堪入目,作者是痛心的、无奈的,但却是怀念的。
他怀念的不是那个腐朽的封建王朝,而是正统的华夏文明,“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的论调在今天看来是错误的偏激的,但在明末清初的汉族知识分子眼中确是如此。
作为封建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明朝灭亡的惨烈与悲壮我们今天恐怕无法想像,“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当不为过,“白骨如山忘姓氏”恰如其分。
面对异族入侵、华夏倾覆的末世,愤懑满怀的知识分子提笔写下“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悲凉彻骨的泣血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