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兵
吴国兵是我大学同学,上周突然造访,几杯薄酒下肚,勾起我们沉淀已久的回忆。
大学期间的吴国兵,黑瘦矮小,普通话里夹杂四川口音,现在的标准就是矮矬穷,好在他心胸开阔,全然不理会别人的看法。
吴国兵,又称“老五”,叫惯了连他的姓都快忘记了。上大学入寝室头一件事就是排座次,身份证往桌子上一甩,一比较,他最小,排行老五,“老五”就是这样来的。
别的寝室都谁老大谁是室长,可到了他们这儿倒好,本该是老大的说什么也不当室长,老二比老大才小不到30天,一看老大不当也嚷嚷的说自己缺乏管理能力,推来挡去,“室长”的光荣称号竟落在吴国兵头上。
开始几天大家还尊称他“吴室长”,熟悉了就直接喊“老五”,吴国兵开始还不接受,可别人叫顺了,他有时也应和着,慢慢的也就接受“老五”这个称谓了。
寝室往往就是一个小型社会,条件相似爱好接近的形成一派,城市学生的看不起农村来的,农村的还要区分是哪个地区来的。吴国兵父母务农,他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妹妹,在寝室属于被孤立的对象,所以他这个室长当得也窝囊,说话没人听,叫谁叫不动,孤独,无助,可怜。
印象最深的是开学后的第一次班会,班主任要求新同学上台做自我介绍,介绍自己的家庭和爱好,以及未来的打算。大家从小到大,这样的场面应该是驾轻就熟,不敢说舍绽莲花,口若悬河,不怯场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偏偏就不是这样,理科生不是文科生那么会修辞,班主任尚叫不全同学的姓名,就希望有自告奋勇登台的,也免得他点名。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寝室为单位,一个个的轮流进行,班主任觉得这个建议好,立刻就同意了。各寝室由老大先出场,再依次轮起,偏偏在吴国兵这里就闹笑话了。
吴国兵是大步流星的走到讲台的,虽个头不高,可居高临下,气场还是有。可他川普腔还没开,就已经逗笑了台下的一众人,个别矜持的女学生捂着嘴尽量不发声,他一开口,说了句:“我叫吴国兵,来自四川宜宾,大家都叫我老五,我......我......,”刚才还要笑的人都止住了,盯着台上的吴国兵,台上的吴国兵两只手拽着灰外套的衣角扭捏起来,脸憋的通红,脑门子开始冒汗,耗了半天,竟语无伦次,莫名其妙的蹦了一句:“我的话完了”,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狼狈的窜了下来。这要是声音小一点就含糊过了,偏偏他把“我的话完了”说的浑厚高昂,大家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错愕在那里,不知道是该鼓掌还是不该鼓掌。
班主任的年龄其实就比我们大几届,说大孩子一点也不为过,偏偏爱搞笑,遇到这种情况,该紧急救场才对,不过他救场,那救的是相当幽默。
他先看了窘迫的吴国兵一眼,又环视一圈,把头扭到窗外,又扭转头,抬起手腕看下时间,走上讲台,慢吞吞的说:“我听清了,吴同学来自四川宜宾,如果不是那地方盛产五粮液,我还以为宜宾在贵州呢,还好,茅台酒是贵州是生产的。”
教室立马像炸开锅,哄堂大笑后是长时间的掌声,也不知是为幽默的班主任喝彩还是嘲笑窘迫的吴国兵,那一刻的吴国兵把脸埋在桌子下方,能看到的只是他黑红的脖颈。
这件事后,吴国兵在人前更加抬不起头,话比以前更少了,原本就看不起他的室友这下更有“乐”了,有事没事的挑逗他,开始吴国兵还能忍耐,有时候撩急了,吴国兵被气的哇哇叫,举起拳头要打人,最终“砰砰”的砸在墙上。
那事以后,吴国兵除了睡觉基本不在寝室里待,不是图书馆就是体育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