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异志：赵齐

博异志：赵齐

贞元十二年，赵齐选授成都县尉，从长安出发，和仆从一道赶往成都赴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栈道险而狭，紧贴千仞石壁。向下深望，白云缭绕，谷底不时鼓涌烈风，吹得赵齐心惊肉跳，双腿夹紧马腹，身体斜向石壁，胆怯地徐行。

栈道险峻，马匹不宜疾行，赵齐欲将马鞭挂向右侧鞍环。

石隙中一棵顽强的青松，倒垂着虬枝，伸向栈道，马鞭拎回，拨扫树枝，韧性的枝条弹回，勾住鞭梢。柔韧的鞭革紧紧地缠缚细枝，犹如不舍分别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赵齐拗劲儿上来，狠扽马鞭，却越勒越紧，马匹依旧得得地前走。扑通一声，赵齐宁屈不撒手，被拽离马鞍，猝然坠地。脆弱的枝桠不堪重负，咔嚓断裂，赵齐随后拽的惯力，犹如一只沉重的粮袋，翻过狭窄的栈道，直坠谷底。

崖壁千仞，横生许多枝条，减阻了坠力，堆积千百年的茸针烂叶，像柔软的床铺，托住了坠砸谷底的赵齐。缓了半天，赵齐爬起来检视周身，除一些擦伤，筋骨并无大碍。

赵齐向上仰望，直壁高千尺，光滑如刀切，没有任何向上攀爬的路径。栈道上的仆从，渺如黑蚁。身边无有绳索，亦无其他良策，仆从向下观望一阵后，无奈地弃赵而去，报于官府遂返家乡。

赵齐欲哭无泪，倚壁枯坐，绝望地等待死亡。

太阳滑向谷底，一片乌云飘来，雷声阵阵，雨腥味窜入鼻孔。

呼的一股狂风，从赵齐头上三尺的石窟中喷出，俄而，一条桶围的赤炼环斑巨蟒，闪耀青黑色的鳞甲，头顶鹿角，呼啸而出。

巨蟒蜿蜒而过头顶，清晰地看见脖生鳍鬣，腹生五爪四足，首尾相摆，气势凛凛，乃是一条角龙。

赵齐暗忖，坐等是死，乘龙而出亦会死，不若攀龙而去，总比蚁啃虫咬枯死好过。

想及此，趁角龙摆尾刚离洞口之际，赵齐猛然跃起，抓住龙尾。角龙乘云直上千尺，风声猎猎，刮得脸颊裂痛。赵齐死死地攥紧龙尾，任凭风啸雨淋也不敢松手。

云借风势，聚拢成云堤，角龙滑堤而上，跃至半空，其腾势渐缓。赵齐趁机扪着龙鳞，小心地爬向龙身。捏紧背鳍，跨坐龙腰，伴着昂昂龙吟，遨游长空。

碧波万里，广阔无边，滔滔的海水共长天一色。赵齐下视细观，岛屿弧状点缀陆架，对照闲时翻阅的'海内华夷图'，角龙飞到了南海上空。

角龙渐降高度，折向海岸附近的崖洞飞去。崖山脚下蓬生大片的芦苇盐蒿，接近崖顶一刻，闭上眼睛，松开龙鳍，翻身跳下。芦蒿松软积厚，赵齐仅崴伤了脚踝。

赵齐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碰见一位赶海的渔民，询问此为何地？——清远县也。

此去长安几千里之遥，赵齐一路滇沛流离，吃尽苦头，徒行三月余，才蓬头垢面的踏入繁华的长安城。

长明烛火一对，闪烁惨白的光；灵幡幢幢，飘动无声的呐喊。赵齐跌跌撞撞地闯入家门，看见灵堂的白纸黑字名讳，一时呆立无语。

赵妻端着浆食，撞见赵齐，骇得碗碎浆洒，扯着嗓子大声呼救。一群家人推着和尚道士，远远地围拢状若污鬼的赵齐。

“赵君是你么，还有何未了的心愿？”妻惊恐的探问。

赵齐翻看一眼，倚靠门扇，坐在槛上，气闷地扫视众人。

“相公可否在日光下行走，有没有影子。”妻及众人忐忑的催促。

赵齐眼白上挑，默然无声。待众人心神渐定，方缓缓的述明前因后果。妻众等大喜，簇拥而上，左右摸瞅，良久，喜极而泣。

赵齐将养月余，才恢复往日精气。

注：配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