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摘抄（二）

        一个月里，有二十五天她戴着白色茶花，其余五天则换上红色茶花。她为何要这样变换花样，人们始终无从知晓，我虽然也注意到这一现象，但同样不知所以。

        她常去的那几个剧院里的常客们也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茶花以外，没人见到她戴过其他花。正因为如此，在她常去买花的巴尔克夫人那里，她获得了“茶花女”这个外号，并且逐渐传开了。

        因为生活在巴黎某个特定交际圈子里，我得知玛格丽特曾经是一些倜傥哥们儿的情妇，对此玛格丽特也公开承认，那些公子哥也得意洋洋地到处炫耀。这也说明他们彼此相处融洽。

        但是，据说自从那次从巴尔捏旅行回来后，在大约三年时间里，她只和一个外国公爵同居。这位公爵富可敌国，要求她和以前的堕落生活一刀两断。她似乎也很乐意过全新的生活；好像，她也顺从了这一要求。

        关于这件事，我听到的经过是这样的。一八四二年春天，玛格丽特身体虚弱，气色也大不如以前，医生建议她进行温泉疗养。她听从了医生的嘱咐，来到了巴尔捏。

        在巴尔捏疗养的病人中，有一位是那个公爵的女儿。她不仅患着和玛格丽特一样的疾病，就连长相也非常相似，以至于别人会误以为她们是姐妹俩。只是公爵小姐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回天无力，玛格丽特刚到没几天，公爵小姐就去世了。

        因为心爱的女儿安葬在了巴尔捏，公爵对这块土地依依不舍，迟迟不忍离去。一天上午，公爵在一条小路的拐角处遇见了玛格丽特。刹那间，女儿的灵魂仿佛在他面前闪过，他径直上前拉住玛格丽特的手失声痛哭。甚至还没有问清她是谁，就请求她允许自己去探望她，准许他可以像爱自己女儿那样去爱她。

        至于玛格丽特，在这儿只有侍女相随，更不担心名声受到影响，也就慷慨同意了公爵的要求。

        当时巴尔捏恰好有一些认识她的人，便借拜访为名，向公爵报告了玛格丽特的真实身份，这对公爵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因为这足以使她和女儿的诸多相似变得毫无意义。但是，刚刚获知的这一切对公爵而言已经太迟了！这个女子早已成了他感情的寄托和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没有指责她，他也没有权利这么做。但是，他的确询问过她能否改变往昔的生活方式。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当做补偿给她。她同意了。应当说明的是，那个时候，天性热情的玛格丽特正在生病，出于迷信，她认为过去的堕落生活是主要病因，而上天会因她的皈依和忏悔而让她继续拥有健康和美貌。

        果然，到夏末秋初，在温泉、散步、充足的睡眠，以及体力的自然消耗等作用下，她差不多恢复了健康。

        公爵陪着玛格丽特回到了巴黎，在这儿，他仍像在巴尔捏一样经常来探望她。外人无法真正了解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亲密，为此还曾在巴黎掀起了一场热烈的讨论，因为，过去公爵以守财有名，如今却以挥金如土而闻名巴黎了。

        人们把他们的亲密归因于有钱老男人的生活放荡，发挥想象力做了种种猜测，但却始终没有猜对真相。事实上，老人对玛格丽特的感情非常纯洁，始终在精神层面。在他看来，任何其他关系都意味着乱伦，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不适合对他女儿说的话。

        我绝不想把女主人公美化得超越她本性。应该说，只要一直呆在巴尔捏，她不难遵守诺言，她也的确做到了。但是，这个习惯了放荡、夜夜笙歌、纵情酒色的姑娘，一旦回到巴黎，便又开始不甘寂寞起来。新生活如此单调，只有公爵的定期来访才会打破死水般沉闷的生活，获得短暂的欢愉。但大多数时间里，她真是烦闷至极，于是以往生活的影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