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西,搅团不可不吃
天气是真的冷了。
要一碗搅团,坐在冷风里,吃着吃着就暖和了起来,清鼻涕也出来了,不知是冻的还是辣的。
搅团上面浇着一勺辣子,卖搅团的大姐问你说,要不要辣子,你本来并不很能吃辣子,但你还是硬气地说了个“要”,大姐诚意满满地为你舀了一大勺油泼辣子。
也有吃搅团不加辣子的食客,盛在碗里的搅团看起来清汤寡水,实则还添加有油盐炒出来的韭菜,腌制好的咸菜,还有一勺调好备用的汤料,保证稠黏的搅团可以连着汤汤水水一并送入胃肠。
搅团也不是经常吃得的。
小的时候,母亲在夏日偶尔才会做,只是做法与吃法同关中还是有些差别。
在模糊的印象中,母亲准备搅团的材料往往是略微有些发酸的米汤,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母亲不忍糟蹋粮食,由此废物利用做成了搅团吧。
也许,搅团正是需要微发酵的米汤来做底料吧。
母亲做的搅团加的是荞面,而不是我在关中见到的玉米面,荞面做出来的搅团口感较黏硬,不似玉米面,软乎乎的,入口即化。
吃荞面搅团的蘸料是炒西红柿酱,油热以后爆葱、蒜、辣子,再将切碎的西红柿加入,放盐,待西红柿外观看起来有些“酱”的模样,就可以出锅了。
饭时,各人将搅团盛在碗中,浇上西红柿酱,蘸着吃,味道极佳。如今想起来,这样的吃法大概有十几二十年不曾见过了。
【街边吃搅团的食客】
与我同桌的同好是个六七十岁的爷们儿,瞧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搅团坐下来,用关中话说小伙子也爱吃这个呀,我摘下耳机回道,前面吃过一回,挺好吃的。
爷们儿说,小时他能吃这么两碗。
“现在能吃一碗吗?”我问。
“现在和老婆两人吃一碗。”爷们说。
一时语噻,不知如何对答。
“小时候吃两碗,上个坡,就又饿了。”爷们儿又说。
“那时经常吃搅团么?”我问。
“在农村嘛,人穷,就是吃这,不经饿。”爷们儿回道。
当我将一碗热乎乎的搅团挪到胃中,坐在暖气升腾的图书馆里,手指逐渐恢复知觉,在键盘上敲下这些文字,我的饱腹感不曾稍减。
借助由电钻改装而来的搅拌器,将玉米面搅作搅团,成为眼下关中乡党同好不可或缺的朝食之一。
但大概除了稀粥和豆腐脑之外,再没有比搅团更容易消化的食物了吧,那些年老的人们需要一碗或半碗搅团,来抚慰每日清晨醒来的辘辘饥肠,以及他们深入骨髓的味觉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