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人纯美小短篇窗外事~感悟

脱单捷径

2018-03-26  本文已影响2612人  虬田

01.

已经17:30,该要出发了。我又再一次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嗯,还好,头发没有乱,一根根妥妥帖帖的,在啫喱水的滋润下,发着黑亮的光,光滑得连苍蝇也趴不住。只是发际线越来越宽广,也越来越薄弱了,还冒出了几根白头发。

我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生于1988年8月8日8时8分的我,一转眼,当数学老师已经8年了。8年,在中国来说是意义重大的,因为八路军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就是花了8年时间。而8年于我,则从傲骄的80后跌入大龄青年阵营。

我这一朵欣欣向荣的花朵就这样变成了一枚炸弹,在家里和学校炸响。

三十而立,你的老婆在哪里?

我们“湖建”这里人的年龄讲的是虚岁,去年,我一跨进30岁,家里和学校就如临大敌一样的紧张起来。

结婚!结婚!结婚!爸爸催了。妈妈催了。爷爷奶奶催了,七大姑八大姨催了。谁让我是家里的长房长孙呢,一群老头老太太都急着抱孙子、重孙子。

结婚!结婚!结婚!校长催了。书记催了。男老师女老师催了,谁让我是学校里唯一的单身狗呢,他们怕我这个饿汉再这样地饿下去,轻则,在那桃花盛开的季节里,把已成为人妻的老师给强奸了;重则,得了抑郁,跳楼自杀去了。

我犯罪,进班房是小事,是咎由自取,但校领导得负连带责任,起码处分或者降职吧,万一查处过程中,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也可能害得他们也锒铛入狱。

老师们的心态则比较复杂,有的是同情,觉得我都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就死了,白活一世;有的老师是怕我拖了集体的后腿,拉低了他们的颜值。确实,不管我这个同事是犯了强奸罪还是得了抑郁症,这样的声名都是狼藉得很。

去年阳春三月,学校后山桃花开得盛。有一天,我下课后跑到桃林里欣赏桃花,登高望远,放松心情。

回来后,女老师们远远地躲着我,私下里还有的在议论,我是不是得花痴了。街上,爱美的女生都穿上裙子了。学校里,只有郝凤老师敢穿裙子,其他老师,过了端午节后,看到我没有裸奔,也没有去脱别人的衣裤后,才陆陆续续地穿上裙子。

老师虽然没有政府官员那样的行政实权,但带那么多的学生,每个学生后面的家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师同学中几乎也是在当老师,他们后面的学生和家长,互相交织,整个关系就像核聚变,无限放大,老师的人脉大无边。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大无边的关系罩在我身上,都用在挖掘未婚女上。有公检法系统的,有事业单位的,有企业的,有自谋职业的;有官三代的,有富三代的;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大龄的,有适龄的;有未婚的,有离异的……

此外,还有我想不到情况和身份的。

昨天,我就遇到一个令我很尴尬的。

02.

这个对象是校长介绍的,校长前天把我叫到他办公室。有几件事要给我谈谈,介绍对象只是其中之一。

校长先告诉我说,那个把我打伤的管尔棣同学家长,同意两天后来给我赔礼道歉。这个时间是合理的,因为,后天考完试就放寒假了,这样不影响学生学习。

管尔棣是我班里的一个男学生。一开学,作为班主任,我就按照学校要求提醒学生们要注意着装和发型,觉得孩子们已经高二了,会按照学校要求做好这一小事的。结果国庆节后上学,因为管尔棣头发不合格,班里又被扣分了。

一个男老师带班,本来很多细节就做不好,班级评不上先进也是正常的,但也不能在评比中垫底呀。那天我再一次提醒管尔棣要理发,这孩子就是一言不发低着头,不说理也不说不理。现在的孩子伶牙俐齿的,什么事情都能贫几句。但这个管尔棣例外,平时就不怎么说话,此刻更是一言不发。

他的态度让我很生气,于是正在擦黑板的我,拿着黑板擦走到他跟前敲着他的桌子砰砰响,警告他再不理发,就停课站在走廊上。这个和我一样高的孩子倔强地看了我一眼说:“过一段时间再说!”

“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班级的分就被扣光了,因为你的头发班级已经是第3次被扣分了,你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我提高了声音说,“你先在走廊站会吧,什么时候想好理头发了,什么时候进来。”说完我转身就走。

但没拿走黑板擦,该死地落在了管尔棣的桌子上。他突然拿起黑板擦向我摔过来,当我听到“嗖”的风声要缩回头时,黑板擦像刻刀似的,在我的脑袋上凿开了一朵鲜红的花,医生给我缝了整整5针。

“小虬呀,管尔棣家里从教育局找了人,我是坚决顶住,坚持让孩子和家长当面给你赔礼道歉,还要在全校做检讨并记大过一次。要不然当老师还要夹着尾巴?”校长的呷了口茶,继续说,“当然得饶人处且饶人,见好就收吧。”

说完这个事,校长就给我介绍对象了。校长介绍说,女的叫贾珍,除了有短暂婚史外,其它条件都很好:容貌出众,性格开朗,医药代表,不仅工作时间灵活机动,收入也高,月收入不低于1.5万。

“这样吧,终身大事更重要,更迫切,明天晚上你们见见面。等你好消息。”说完,校长把贾珍的电话给你我。

03.

昨天晚上,我和贾珍在麦当劳见面。她相貌果然出众,皮肤白皙,穿着得体,特别是齐肩的秀发,又黑又浓,她习惯地会伸手去拢一拢,带动整个身体,显得楚楚动人。

我俩把手机搁在桌上。喝着可乐,啃着鸡翅,漫聊了。突然,贾珍的手机响起来,来显上跳出“儿子”,她迅速地拿起电话,说,儿子,什么事。她反应到不妥,拿起电话离开座位,走到外面接了。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她直接回去了。

其实贾珍想多了,如果她让校长实话实说,告诉我,她离异,有一孩。我也会考虑一下,为什么要隐瞒。我最痛恨不诚实。当然也许校长是好意,他想让我对她有个好的印象。

校长也想多了,经过这么多次的相亲失败经历,我对对方的要求和标准一再降低了,最后的要求只剩下两条:一是女的;二是诚实。

相亲。相亲。相亲。我像一个征战南北的战士,不停地去相亲。在一年时间里,我竟然相亲了87次,在这87次的冲锋陷阵中,最差的战绩就是擦身而过;最大的战果是,引得其中一个回头,二次相见谈大事,我闻出了她身上香水的牌子——六神牌花露水。

今天晚上的相亲对象,是教导主任郝凤老师介绍的。郝凤老师既要忙于学校的事务,又要带高三毕业生,压力够大的。她却惦记着跟她职称和职务升迁无关的我的终身大事。我既是她的下属,又是小弟,完全可以不必对我这么好,所以很令我感动。

今天早上,郝凤老师找我说,今天晚上有个为我量身定做的,一定要抓住机会。女孩90后,叫李芝映,独女,刚研究生毕业,在省立医院工作,父母在本市的事业单位工作。

但有个条件,晚上见面的时候,她的父母亲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要一起来。那么就一起吃晚饭,边吃边聊。他们家在五四路王府井百货附近。郝凤老师说。

我面露难色,毕竟我第一次见过这样的要求。郝凤老师见我如此,说,先去吧,到时把吃饭的小票给我,我来请。

她误会了,我不是在乎这个饭钱。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工资再低,一餐便饭还是请得起的。况且她是在为我的人生谋幸福呢。我怎能让她为我出力了还出钱呢。

还是不去了,女方这么优越的条件,肯定是没戏的。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万一缘分来了呢?要有信心。郝凤老师说。

我是吸取了失败的经验啊!我辩解着。

年轻人要行动起来,不要教条主义,更不要什么经验主义,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经验,我跟你说个故事:“新来的护士妹妹打点滴技术差,护士长让她给一个熟睡的病人打针,她打了一针,偏了,看病人没醒,悄悄地拔出来重打,结果一针又一针,不知不觉从头打到脚......就在妹妹香汗淋漓  想再找位置打针时,病人一跃而起,咆哮着骂道:‘ 你特么真当我睡死了?从头扎到脚!’妹妹落荒而逃。第二天上班,被叫到院长室,院长激动地握着护士妹妹手说:‘谢谢,太谢谢了,你真他妈牛逼,8年的植物人被你扎醒了!’”

说完这个故事,郝凤老师还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看看,乱做都比不做强!何况我们是有准备的人。而且人家全家3代都来,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人家重视,越重视之下,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啊!”

于是,我上美团,在“小牛小鱼”餐厅预定了8人餐,约好18:00在8号桌见面。

04.

五四路上,华灯初上。我们“虎纠市”的冬天夜长昼短非常明显,不到6点钟,就要依赖照明。杧果树阔大的叶子泛的光,随风吹过变化跳跃,时而绿,时而白。高峰期了,车在红灯前塞得满满的,管它法拉利,还是吉利,全都没了威力,乖乖地趴在那里,等着绿灯来为它们加油门。

一些堵得心焦的车主,心烦意乱地摁着喇叭。ofo小黄车载着我,往王府井百货商场走去。

我提前了5分钟到达。餐厅就在商场的8楼,我在预定的8号桌坐下等待。端着服务生给我倒的柠檬水,紧张地啜着。虽然我久经沙场,死猪不怕开水烫,但第一次见人这么多的长辈,心里仍是没底的。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了,他们一家还没来。虽然迟到了,但我能理解,毕竟有老人家,行动起来不大方便。可是我的脑袋仍不由自主地朝门口张望,进进出出的都是年轻男女。

6:25,来了年轻的一男一女,手牵着手。他们往餐厅扫视了一下,看样子是跟谁约的,找桌号。

我侧过身,啜着柠檬水。

没想到这一男一女在我面前坐下。见我诧异地看着他俩,女的说了,我是李芝映。

“哦,坐,坐,你家里人呢?”我慌忙站起来打招呼。

“我爷爷突然血压高起来,我爸我妈照顾他。我爸我妈来不了,我外公外婆也就不来了。”

“这位是?”我指着男的问。

“我是芝映的前男朋友,姓马,马上的“马”,名煌,辉煌的“煌”。我马上要去英国读书了,今天想借这个机会和你认识一下。”见我有些尴尬,马煌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是迫于无奈分开的,爱情不在真情在。这下把她当场移交给你,妥妥的,我也就放心了。”

服务员上菜了。

我呆着,无言以对,只心想,放不放心,关你什么事,有本事带到英国去啊。但也不好发作,想还是想办法脱身离开吧。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小舅舅张义和打来的。

05.

这小子辈分高,年龄其实比我小5岁。他在市里的一个小区当保安,女朋友在餐馆当服务员。每次他们俩要亲热的时候,就到我这里来借场所。他们在里面快活,享受鱼水之欢,我只能默默地到街上闲逛或者坐在屋外茫然地看着星星和月亮。

是啊,他们住的都是集体宿舍,做这事真是不方便。只是苦了我,每次留下撩人的味道,搞得我欲罢不能的。

这不,他掐着指头算,算着我明天放假,该回乡下老家去了,把钥匙给他们,快活一个寒假吧。

我“嗯嗯”地应着,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很感谢小舅舅这个电话的。我和马煌、李芝映说,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单美团下的,你们放心吃。

一出王府井商场,凛冽的寒风就扑过来,裤脚被吹卷,脚踝露出来了,刺入骨。我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夹克的衣领拉到顶,手背如有万千根针扎来。我不得低下头,朝双手背上哈口热气,然后双手急急地躲进口袋,攥成拳头,往小腹中间撑,裹紧了身子。

心却一点也没有热起来。

真是倒霉的一天,尽是不开心的事。就说下午3点多吧,管尔棣的母亲是来学校了。但能算是道歉?

管尔棣母亲烫个爆炸头,脸庞很大,圆嘟嘟的,肚子比胸凸,胸前挂的一条金项链又粗又长。

“老师,我们家尔棣其实很老实的,从小都没打过架,这次是被逼急了。”

我看了她一眼,说,不是逼,是学校的纪律。

她马上不爽了,戳出手说:“不是你逼的那是谁逼的,只听说你催着他去理发。小孩头发长得快,一开学他就说不符合学校要求要理发,可是他舅舅就不同意。”我疑惑地看着她,没等开口,话就被她截走了。

“你知道不?我家尔棣学吹小号,小号你知道吗?西洋乐器,爵士乐,高雅艺术,既然是艺术,就要有艺术家的气质,小号老师告诉他舅舅说,不能理,理了就是对艺术的亵渎,考试就要扣印象分。你懂不懂?亵渎!”她说话时脸皱成一团,散发着蒜味的嘴巴,向我靠拢了一些,接着说“孩子他爸被狐狸精勾走了,如今我们的亲人只有他当区长的舅舅,他管着孩子的前途,他舅舅说不行就不行?”她说话时加重了“区长”2个字,我看见表情一直不自在的管尔棣,此刻抿着嘴,头更低了。

“那学校的纪律也不能破啊,要不然你去找校长说说,只要不扣我们班的分就好了。”

“区长大还是校长大,这么不开窍,如果还要找校长,我跟你废什么话?你这种死脑筋的二百五,活该被打。”

我气得瞪着她。她更来劲了,说,“瞪我胸干嘛,听说你找不到女朋友,饿得慌吧,要吃奶还是要看奶,老娘的奶给你看给你吃。”

06.

我彻底服输投降,灰溜溜地跑了。现在一想起来,管尔棣母亲的嘴还在我的眼前一张一合的,似乎要把我嚼碎了吞下。

据江湖传言,老师可以把家长训得像三孙子,不知道是哪里的老师如此厉害,好想去取下经。

是啊,我是很失败,到现在没有女朋友。不仅比我小的舅舅都有女朋友了,不少学生们也有女朋友。

上周四晚上我值班,在食堂吃完饭,学生就下课了。按照要求我在校园拿着手电转着,校园里有路灯,明晃晃的,手电只是个摆设根本不用开。

走了几步我就开始放屁,每次吃完食堂的饭,都是这样。可能是豆子做的怪,没办法,豆子不容易坏,食堂最爱买这个,蒸的,煮的,炒的,各式各样的豆子摆在那里,不吃也得吃。早有人总结,穷人吃得粗,放的屁响;富人吃得精,放的屁臭。

这屁在班里上自习就得使劲忍着,校园里就可以放开了。突然的几声巨响吓了我一跳,放开的屁威力太大,我只好用脚使劲搓几下地,掩饰一下屁声,但终究还是引来几个不认识的学生侧目。

屁还在急着往出挤,我只好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释放它们。在屁出来前就听到异样的声音,我打开手电循声找去,两个穿高三年级校服的学生正以儿童不宜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手电筒的光正好打在女孩子半裸的粉嫩的胸上,我忍不住“呀”地喊了一声。

“流氓!”女孩子敏感,率先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喊一声。然后,他俩仓皇逃去。

我被骂得呆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那两个学生早没影了,随手一照,我根本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子。痛快的放了几个响屁后,我也离开了。

孩子啊,老师哪里流氓啦。这种美妙的事情该是老师这个年龄享受的啊。

再想到明天就要回家,一回家马上就过年,又要被逼婚。越想我越生气,越生气越颓废了,从颓废又到了绝望。

想起那旧恨,想起这新仇。不如死了算,一了百了。对,死了算了,放假死了,也不会连累学校。我一下子似乎开悟了。

我沿着出城的白马路走去,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树叶滋滋响,好像要把它们撕碎似的。鸟都抱在窝里,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出现。除了风是活的,其它都死了。我一直走到晋安河边上,这儿已经没有了路灯,没有了人影。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沿着河岸一脚低一脚高地走着。

走的有些累了,我就停下脚步,面朝河面站着。四周除了暗夜就只有夜风抚弄河水的响动。我点燃一根烟,想,死前既然饿着肚子,吸一根烟总要嘛。

烟火在黑夜里闪耀着,我狠狠地吸着。定定神,闭上眼睛,默默地想,对不起了爷爷奶奶,对不起了爸爸妈妈,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脖子朝前伸,抬起腿,向着河里纵身跳去。

07.

正起跳,腿弯处突然被人猛踹了一下,我“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于此同时,有个男人朝我高叫一声:“小哥莫死。”

我没死成,却被吓得半死,半天没有出声。

“小哥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样跳河自尽,你的家人怎么办啊!大男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足足2分钟后,我才回过神来,对着黑暗中的男人说:“谁说我要自杀了?我只是想静一静。”

“你骗谁,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着,黑咕隆咚地跑到河边,还不是想自杀,告诉你,我一路跟着你的。”

“你是谁,干嘛跟着我。”

“小哥有什么难事尽管跟我说,我是大梦山上的逍遥观里的道士。我跟着你是要你帮我完成任务啊。”

“完成任务?”

“是的,大梦山托梦出名后,山上的道观从我们1家,扩大到15家了,大家都在抢香客。观里给我们每个道士下指标,每个月揽5位香客,这个月我完成了4位,就差1位了。刚才在明亮处,看到小哥面色凝结,双目瘀滞,两腿无力,似为情所困。”

大梦山的名气,咱“湖建”人谁不知道。此山是“湖建”道教的发源地,供奉着梦仙,谁有所祈求,可以在山上睡一觉,梦仙便会托梦与祈者,有求必应,非常灵验,所以如雷贯耳。逍遥观更是声名远扬,其分观开到东南亚和日本了,怎么会来争这几个香客呢?

“咱们到亮处细说吧。”道士说着,让我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跟着我,可能是怕我还要跳河吧。

走到一路灯下,看清了道士,和我年龄相仿,头上绾起一个高高的髻,一身青灰的道袍,随风鼓荡。

道士说:“不瞒小哥,我们逍遥观来找香客,只是争口气而已。道长说,我们的观作为山中第一观,香客不能少于其它观吧。”道士看了看我,接着说,“最近观里在搞优惠活动,力度非常大,小哥何不搭此东风,找出一条通达的捷径,弯道超车,后来者居上,直奔人生目标,心中忧闷不就除去了?”

“怎么说呢?”

“就是你跟我上山,去睡一晚,在睡梦中让梦仙为你指点迷津。原来这样一套下来要688元,现在活动期间将近打5折,只要388元,其中包括香火钱、住宿费、交通费、包3餐饭,非常划算的。”

“不要犹豫了,最近我都在这一带转,不会骗你的,现在不到9点,打车35分钟就能到山上了,我叫神州租车了。”说完,道士掏出手机,叫车了。

夜色深浓,汽车拉着我们往城外奔去,灯火越来越稀少了,不久,整辆车沉入黑暗中,只有车大灯照到的地方,白花花地亮一下,像水波一样,一下子就流走了。

逍遥观大殿一角铺着几张草席,席子上有几个人裹着大衣躺着。殿柱上有副对联:北烛五云非幻觉;南柯一梦果然真。这就是信众祈梦之所了。

道士说,看在我是老师的份上,再多些增值服务,比如,外面这么冷,我就免费到室内招待房去祈梦吧。安顿我后,他退去了。

四周很安静,我也困了,挨着床铺很快进入梦乡了。

梦里,我飘了起来,慢慢往地上升,越过大殿,越过山头。正当我不知方向的时候,飞过来一只大黄狗,前腿往下一趴,叫一声“虬哥请上坐”,我听得耳熟啊。

08.

“你是谁啊?怎么眼熟耳熟的。”我问。

“虬哥你忘了,我是阿黄啊。”大黄狗回答说。

哦,想起来了,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狗就叫阿黄,白天陪着我上学和到河里摸鱼,晚上帮我们家看门。

阿黄8岁那年春天,突然失踪了。我沿着河一路找,一路哭喊,可是活不见狗,死不见尸。3个月后,我才死了心。

“阿黄啊,你怎么和我不辞而别呢?”

“不是我和你不辞而别啊!那天我送你上学后,坐在家门口发呆,听到邻居的小白(一只母狗)的声音,你知道我喜欢它的,就是它家的主人不同意我和小白好,嫌我是条土狗,不够帅,每次我一过去就拿棍子撵我。那天它叫是发情了,下身的水都流了出来,好难受。主人下地干活去了,不在家。我溜到它身边,急急地骑了上去,正在我俩快活的时候,来了两个狗贩子,看看周边没有人,把我和小白套走了,我和小白还紧紧的缠在一起呢,狗贩子就这样把我们杀了,切碎,和老鼠肉搅在一起,压成肉条,当羊肉卖到火锅店,我们被人吃得连骨头都没剩。升天后,梦仙收我作他的司机。闲的时候,叫我帮助接送客人。”

“哦,我错怪你了,你死得好可怜!该杀的狗贩子。”

“虬哥,别提了,今天见到你很高兴,你坐好了,我要带你飞了,快快找梦大仙要条捷径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意啊?阿黄。”

“来找梦大仙的,都是求走捷径的,我一看就知道,像虬哥这样的年纪,肯定是个人问题无法解决,苦无脱单的出路,找梦大仙要一条脱单捷径的吧?”

“哦,哦!”

阿黄驮着我飞啊飞,河流在地下翻涌,那不是水,是云,山一座座地后退,山体不是岩石,是寒冰。

风呼呼地在我耳边飞过,阿黄在一座巍巍的大城降了下来,山势嵌崎,嘉树繁蔚。城建在山顶上,城内人来人往,衣着华丽,房屋雄伟,这里太富庶了,鼓乐声扬,弥满城中。在这里生活,什么捷径也不要走啦。

我好奇地四处张望,阿黄带着我,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来到一座小山包前,沿阶而上,阶两边百果折枝,烂香萦绕。百鸟和鸣,见人不避。流泉清池,温凉各具。泉水皆如蜜酒,如醴,如甘蔗汁,如椰汁,味各不同,饮之使人心胸畅乐,取用不竭。

走了666阶后,一座巨大的宫殿呈现在眼前,云雾缭绕,红霞喷发,中一大匾,草书“红霄宫”,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真是穷工极丽。

这殿中之高人必是高品阶之仙,方能享受到如此之奢美。我心里想。

殿中莲花盛开,幽香飘逸,每朵莲上坐一人,足有100余人。原来殿中无椅子,莲当座椅,朵朵莲花,花瓣鲜活玲珑,花蕊细腻可辨,如池中刚吐出。

阿黄介绍说,这些都是像我这样来祈梦的,在排队等候,取号机就在莲座下,一摁,顺序号就出来了。

“你这时候来,排队要排到明天,逍遥观那里过了中午12点,就要加钟点费。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去插队,你稍等我一下。”

说完,阿黄转身不见了。

09.

须臾,阿黄走出来,直起身,伸出前爪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带着我,撩开帘子,走过后门,进入一间房。内有一老仙人,眉长手大,脸白眼方,足有五百岁。一看就是品德绝妙,智慧足尊。

阿黄对这老仙人哈着身,说,大仙,这是我家兄弟,在下面挣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请您多多关照。

好吧。下不为例,跳号插队其他人有意见的。大仙边给阿黄说着,边示意我坐下。

阿黄识趣地退下了。

我坐下,晕乎乎的,不知道大仙要怎么助我。大仙慈祥地给我说:“不要紧张,如实回答我的问话。”

“是,是,是!”我忙不迭地应着。

“什么的干活?”

“人民教师一枚。”

“家里父母在吗?”

“在,爷爷奶奶都还在。”

“有什么不良嗜好?”

“有抽烟、睡觉有时打呼噜的毛病。”我赶紧如实地回答。

“三代以内当官或企业老板的吗?”

“没有,目前我是家族里最出息的一个了。”

“有海外关系吗?”

“没有。”

“有绿卡吗?”

“没有。”

但是我有去泰国的护照,大仙没问我就不主动说了。学校很早有个规定,连续3年评上市先进的教师,可以公费去一次泰国游,我2013年至2015年,连续3年评上,八项规定后,不准公费旅游了,可护照还在。

“家里有大额存款或者股票吗?”大仙继续不紧不慢地问我。

“没有。”

“有车吗?”

“有,28寸的永久牌自行车。现在市面上少,怕被偷,我藏起来了。”

“不是这种车,我问的是宝马奔驰这样的汽车。”

“那没有。”

“有加班吗?”

“有,经常要加课。”

“年纪不大,为什么头发这么少了?”

“想脱单捷径想得一地头发啊,还求大仙顺便给个秘方,一并解去顶上之烦恼。”我镇定下来,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这是题外话了,我是缓解一下气氛。”大仙慢悠悠地说。

“大仙,你问的问题怎么和婚介所一样,甚至有点像警察问笔录。”

“不能这么说,这是为你负责任,否则误判了怎么办?别说走捷径,那会指到歪路上去的,那就成了我们仙界的事故了。”

“好,好!谢谢大仙的认真。”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一定要诚实回答。”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诚实了,大仙尽管问吧。”

“你家在城里几套房?”

“一平方都没有,我租房,租单身公寓,一个月700块钱,地下一层,不带厨房的那种。”

“哦,那有点麻烦了,这捷径有点难开了。”

“那有解吗?求大仙了。”

“像你这种症状,叫作‘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却有病’,在你们那边单身的很普遍,来我这里求的基本都是你这个样。打个比方吧,这就如同你们的病毒性的流行感冒一样的普遍。发病起来,咳嗽,鼻涕眼泪一起流,样子难看,惹人嫌。”大仙喝了口仙汤,接着说:“对付这种病毒的捷径就是下头孢,狠狠地下。”

“求大仙指路!”

“这种问题和治病一个样,就是对症下药,精确灭除,为什么叫‘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却有病’,是你自身一些问题条件与现实要求冲突了,矛盾了。捷径有一条,就是只要把有的变没有了,把没有的变成有了,你的脱单就指日可待了。”

“噢!大仙啊,其他可以努力努力,我也许可能做得到,可以实现。但有一个问题实在难以实现,比如我健有的父母、爷爷、奶奶,怎么让他们没有了,他们无病无灾的,难道给他们下一把毒鼠强?求大仙明示。”

10.

“这,这……我们做神仙的,对你们凡人指的捷径话只可意会,不可明传。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具体如何走上捷径,还要看个人的造化。有请下一个!”

我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阿黄也不见了,我一直往下坠。啊!我大叫了一声。

我醒了,墙上的时钟指向6:28。我走出房外,太阳披着霞光,从东方冉冉升起。我才看清昨晚所住的房屋就在一扇悬崖峭壁下,红墙碧瓦,典雅清幽,前一庭坪,绿竹矗立,嘉木婆娑。极目远眺,峰峦奔突,云山雾罩。大梦山下的清明湖碧波万顷,白帆点点,翔鹭翱翔,好一幅湖光山色美景。

“小哥可好?”道士来了,接着问,“可找到脱单捷径?”

“有了。”

“那就好,这个套餐值吧,下山帮我宣传宣传,我给你8个点的提成。”说着,道士递过来一张名片。

“好的,谢谢道长!我先走了。”

“急什么,去吃饭吧,套餐含早的。”

“不了,我急着要出一趟远门。”

“急着去哪里?干嘛呢?”

“去泰国做手术啊。”

“不是去做美容吧?” 道士紧追不放。

“不是的,泰国那里善于做变性手术。”

“哦,变性,就是变成女的,变成女的有什么好?小哥要好好考虑哦。”道士劝我,接着怀疑地问我,“这就是梦仙指的脱单捷径?”

“这是我自己找到的一条脱单捷径,但我不是去做女的。”

“那你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呀?”

“变成不男不女的!”

我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


夸张故事第一期——单身

脱单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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