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

不过，我并不就此而失意。

河流的面貌，许多时候与人一致，虽然能够如此涛涛流淌，威力无比，是大地上最强大的力量，但是，东大河也只有成为季流河的时候，才能如此张狂，更多的时候，它温顺无比，和一只绵羊没有多大的区别。

随去温顺，更多的，河流有一些自己并不知晓的羸弱，或者可以这样说，生起病来的时候，它是自己都不知首的，一些疾病，比一个人罹患绝症还严重，它束手无策，一条河流说断流就断流了，它没有医院可去，也没有办法能够医治，河流是自然当中最为娇弱的部分，它对自己有一些无能为力，别看它在发怒的时候气势汹汹，到河床里没有一滴水，它边眼泪都流不出来。

在我离开沙子沟之后，尽管我仍守着我的学校，尽管渡河已经成为一场旧梦，尽管我仍喜爱着东大河，东大河却不得存在，只剩下干涸的河床，裸露的沙石，风吹过河岸，河岸边曾经葳蕤着的树木与草丛一一不见，河岸变得的河岸一样丑陋。

一条河流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一个人也是如此。

河流受之于天地，穿越似乎是其唯一的使命，是时光当中唯一存在的价值，于是流淌便也是其全部。没有了流淌，便也没有了河流。

如同一个人，大地之上需要的是一程又一程的行走，即使山一程，水一程，或者行进于戈壁，或者行走于荒漠。人有时候觉得，行走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像诗里说的，既然选择了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但是，有什么背影是能够留住的呢，背影如尘埃，背影更像是一场风，被风吹着，或者是如风般消逝得干干净净。

大地上的行进，亦受着大地的规束，我们的脚步，从来也不会离开大地，每一天过着的日子，相随了无尽喜乐，也仅仅是因为我们有一颗敏感的心，我们有期待与盼望，所以，所以即使受到了许多的伤害，荆棘遍地，荆棘将我们的双脚扎得千疮百孔，但我们依旧前行，有时候边伤口也不去包扎。

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生活的全部意义，便是一程接一程地行走，向着前方，向前阳光和晨曦，即使黄昏来临，也要向着落日，让双颊在余晖中闪亮。

最后一次沉湎于河流的平静与温柔，还是我刚刚去沙子沟第一年的夏天，我记起来，那个夏天在我生命里无比漫长，师范读书，或者去师范学校读书之前，我有一些期盼，对于前边的路我有一些模糊不清，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它的终点，更无法知晓其平坦、崎岖而或宽与窄，这却并不对行走构成实质性的影响，我们需要行走，便也对夏天十分珍惜，不愿意浪费夏天的时光，其他的任何时光都不愿望浪费。

师范毕业了，成了一名孩子王，日子似乎便一眼望穿，尤其是第一个夏天来临，生命里本以为再也不会有的暑假来临，就有说不出的怠惰与慵懒，赶着走是这个样子，停歇也是这个样子，便也想着能躺平就躺平了，我选择了躺平。

如同我躺在水面上一样。水面辽阔而沉寂，静水流深，天地一体，天空的蔚蓝融入夏水的清透与明澈，世界无比美好，我沉浸在美好里，我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只是任由静水挺举，任由躯体飘荡，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