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事一二

        我对于虾的认知，始于小时候看到家乡售卖的麻辣小龙虾。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那全身红通通的颜色，加上大大的头和一对壮硕的大钳子，实在颇有冲击力，多少有些害怕。后来美术课上见了齐白石画的虾，又觉得它们威武之外也灵动俏皮。然而，也就止步于此，未曾动过养虾的念头。

        一月前，同办公室的同事小董，宝贝似的拿来一个透明方盒，里面放着水草，工作间隙时不时的瞅上几眼，乐呵乐呵。我好奇地凑过去，便看见密密的水草间，伏着一只虾，淡淡的灰色，半透明状。虾的个头不大，总共大约4厘米，前面长长的一双钳子也是半透明的灰色，看着并不坚硬的样子。

        “这是小龙虾，周末我去丁家河的时候，一个小孩给我的。”小董笑嘻嘻的说，“我说不要，那个小孩非要给我。他在那儿抓泥鳅，捞到这只虾，就说阿姨给你了。”话语间颇有些得意。

        大家都赞叹起来，夸奖小董人缘好。

        我很吃惊：“这真是龙虾？跟我以前见的太不一样了！”

        旁边的姐姐说：“这可不就是龙虾嘛！我以前养过一个，长得可大了，有一个手掌长。我家龙虾可有个性了，最后让我给气死了！”

        “你还能把龙虾气死了！？”

        “当时我训它来，我说你看看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干活！结果第二天龙虾不见了，后来在沙发底下找到了，都变成干了！我家那位说，龙虾都比我有骨气！”

        大家一阵哄笑，对这小龙虾也多了几分喜爱。

        我说：“有空鱼缸为啥让人家住这么小的盒子里？”小董便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小空鱼缸里。小龙虾住进了宽敞的圆形鱼缸里，游得也更活泼了，时常可以看见它躲在水草里不停地刨动细细的脚。就在换缸的当天，居然脱了壳，长大了一圈。

        小董稀罕之际，一转眼看看旁边姐姐的鱼缸里只有一条金鱼，说：“姐，放你鱼缸里吧！让它们交个朋友。”养鱼的鱼缸又大了一圈，鱼缸里原来的小草金鱼似乎和它相处得也不错，一连三天，相安无事。

        周末休息回来，我刚走到工位，旁边的姐姐就幽怨地跟我说：“我的鱼被小龙虾咬死了！”我吃了一惊：“真的？这龙虾看着个头还没鱼大，怎么这么厉害？”

        “你看！”姐姐指给我看躺在水底的鱼，鱼头颈相接的地方明显被咬了一大块。

        “你咋还留在水里，不捞出来吗？”

        姐姐一脸郁闷：“她不让我捞，说反正都咬死了，就留在那儿给小龙虾吃。”然后一转脸：“你赔我鱼！”

        小董呵呵一笑：“赔！多赔你几条！”

        大伙儿撺掇小董说：“你赶紧再去丁家河偶遇那个小孩儿，让人家给你捞几条鱼。”

        小董满口答应：“好，下班就去。”

        几天后，姐姐的鱼缸里出现三只小草金鱼，小董偶遇未果，上网买了三条作为赔偿。小龙虾依然和它们生活在一起。我有点纳闷：这回不怕小龙虾咬鱼了吗？姐姐说先看看观察下。

        第二天一早，我进门就看到小董再往自己的小鱼缸里喂蛋黄：“小小，来吃点，补补！”我好奇地走近了一看，居然是小龙虾，诧异地问道：“它怎么出来住了？还叫小小了？”

        旁边的姐姐招手让我过去看她的鱼缸：“你看这条鱼，让小龙虾给咬的。”

        好嘛！不但再次惹事，还得了个昵称。

        小草金鱼的尾巴明显被咬缺了一块，背上也有伤。

        “你怎么抢救回来的？”我由衷地佩服，“咬上了还能只咬一半就放弃了。”

        “我下班了正好忘记东西回来取，就看了一眼鱼缸，看挺漂亮的就想着录个像。正录着呢，看这条鱼怎么游得偏偏倒倒的，仔细一看背上趴着小龙虾正咬它。这才赶紧给分开了。可不敢养一起了。原来以为是偶然的，现在才知道它就厉害。”

        的确，小龙虾本性如此，不可以身量小瞧，是我们疏忽了。

        重新分出鱼缸后，小董给小龙虾起了这个名字“小小”，喜爱程度只增不减，时不时地投喂点鱼食或者蛋黄，有空就看看。

        不到一周，小董伤心地发现小小蜷缩在水底一动不动了，便从上午到下午来回琢磨了好几次为啥没了。一开始认为喂多了，后来又说脱壳没脱好，累死了。总之，这个空空的鱼缸，让小董遗憾了好久。大家安慰她说：“要不你再找找那个小孩，再去捞一只。”小董便真的又去了几趟丁家河，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孩子。

        如今，我在办公室里养着四条金丝鱼，为了除藻又避免发生伤鱼事件，查了半天资料，最终买了几十只小小的黑壳虾，从此鱼缸再也不发绿。

        看着清澈的水中，鱼虾各自安好，互不干扰，也是一种乐趣。这大约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各有各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