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奇思妙想认识你自已

通灵寄居所

2020-03-28  本文已影响0人  茉莉遥

我是带着恶意淹死那只蜘蛛的,仅仅因为我厌恶蜘蛛这种小动物。

我猜它的触肢刚刚抖落来自花朵上的露水,轻盈地从窗外爬进我的浴室,阳光的线条横在蓝色门框上,并在细小的门缝处断裂,那只蜘蛛就在断裂的地方结了一张网。

我看了它一眼后,没有犹豫,没有愧疚,它就死于一场人造洪水。

我不禁开始了一番哲学意味的思考,既然我可以成为那只倒霉的蜘蛛的上帝,那么这个世界必定也会存在一个我的上帝,杀死我就像我杀死一只蜘蛛一样随意。

或许母亲的死也是这样,有一个上帝,清晨起来,心情不好就用一辆失控的无人驾驶汽车撞向她,地球带着她的身体向东自转了一千米,她腾空而起,最后寂静地落下。

我一路遐想,意识里还残留着昨夜噩梦的余味,榕树的胡须坐在春风的秋千上摇摆,大街上空无一人,我猛灌了一口滑行通道里发霉的冷风,赶上了7路天空列车。

那是一趟开在云端的列车,每个人坐在单独的狭小空间里,红色座椅,水晶窗,云朵变换,飞鸟诧异的目光,都是清晨的馈赠。

抵达通灵寄居所那栋柳黄色房子时,刚好九点整。同事老谷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已经开始接待一个神奇漠然的年轻男人。

几分钟之后,他一脸坏笑地从平行田回来,身上还未散去咖啡的浓香。他开始跟我说起这个男人的一些可以公开讨论的信息,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工作习惯,我也习惯了。

老谷是个少有同情心的人,他说起别人的事情来,总是一副活该如此的语气,他说:“又是一个为了情情爱爱犹豫不决的人,这种事何须花这个冤枉钱呢。”

我泡了一杯黑咖啡,仰望着玻璃天窗,一群不知道从哪飞来的蓝翅候鸟站立在那片玻璃上,和蓝天混为一色,一种冷静的美。

“那是他的事,我们只管提供服务就行。”

我发出坚硬的声音,与往日不同,老谷却没有听出来,也不再理我。

他又去了一趟平行田,那个年轻男人结束了访问,神情放松,虽然还是一脸迷茫。

“怎么样?有收获吗?”老谷凑上前,递给年轻男人一杯热咖啡。

“你们真的对访问信息绝对保密?”

“别家我不敢说,我们通灵寄居所绝对保护客户隐私,你的访问记录只有你本人才可以查看,这个请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年轻男人也抬头看见了那些鸟,眼神凝聚成炮弹似的,那些鸟突然飞走了。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女孩,老谷在睡觉,我把女孩领到平行田,给了她进入系统的密码,女孩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她一个人害怕,问我可不可以陪她一起。

我说不行,我不能参与你的个人访问,这是你的隐私,请注意保护好你的隐私。

女孩哭了,说她害怕面对另外三个世界的自己,要是大家都一样,就失去此次访问的意义。我懒得说太多安慰的话,我说,即使一样,也有一样的意义。

女孩还在哭,我有些鄙视她,嘴上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说,你要不要考虑退单?

女孩摇了摇头,说,你戴上耳机和眼罩,就站在我身边不说话,这样我会心安。

我觉得可笑,凭什么我非要这么做?我说,对不起,这超出我的工作范围,你要是没有勇气进去,尽早退单吧。

僵持了大约几分钟后,老谷出现了,笑嘻嘻对那个女孩说,我来,我来。我舒了一口气,从那个热得像沙漠的房间里退出来。

半个小时后,女孩从平行田出来,像是换了一个人,完全忘了刚才我的冷漠表现,跑过来拥抱了我。

我垂着手,抗拒这个拥抱,女孩说:“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成为法医的我,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可是我从前的理想。”

我隐隐闻到从她身上散出来的薄荷香水的气味,这气味稍微缓和了我的敌意。

女孩又拥抱了老谷,老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说:“欢迎下次再来。”

女孩兴奋地眼角都快变形了,一直到离开,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控制欲。

我躺在我的办公区域不想动弹,老谷也靠在距离我两米远的数据采集电脑前打游戏。

大厅不知何时笼罩在黄昏色的光辉里。那层光辉在柳黄色的映衬下,它的边缘反射出一层炭火色。还有几分钟就要下班,我突然想起今晚要和男友朗勒在烧烤店吃饭的事,可我早上过于匆忙都忘了穿上裙子。

男友是一个脊椎按摩治疗师,他每次约我吃烧烤都希望我穿上裙子。我反正也挺爱穿裙子的,那就穿。可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他穿,本来一件很美的事,变成一种必须就失去本来的乐趣,至少我从来不强迫他刻意做些什么来取悦我,他主动爱我,也是他的事。

一阵暖风从门口吹来惊醒了我,我坐起来,看见一个男人走进来,他身上还未散去屋外的春天气息,胡子干净得闪光。

老谷揉了揉眼睛也注意到有人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那人已经到了前台。

我远远地看着他的脸部轮廓,他的眼睛像是种满玫瑰花的院子,我只看了一眼,就陷了进去。心跳节奏和血液流动都开始混乱,一个狂跳,一个汹涌,我热得满脸通红。

“你好,我昨天预约过,宋坡。”

我呆在那里不能动弹,他的声音像是鲍勃.迪伦在唱“一场暴雨,暴雨,暴雨,暴雨,一场暴雨将至”,我好想拥抱他啊。

我冲上前去,拦住他,问:“你为何而来?”

老谷终于看出我的反常,这反常的高潮蕴藏着巨大的破坏力,他挡住我,笑嘻嘻地接待宋坡。我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宋坡说:“协议️上不是写着不干涉顾客隐私吗,我有不说的自由吧。”

老谷把我甩到一边,说:“她是新来的,很多事她还没搞明白。我记得你预定的是高级套餐,和七个平行世界的你链接,对吗?这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的大脑也开始失控,又跑过去拉着宋坡的胳膊,大声说:“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世界,宋先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宋坡停了下来,好像才发现我似的,盯着我看了一会,惊异地问:“你说什么?”

老谷已经失去耐心,用一个凶狠的眼神警告我,同时拉着宋坡的手进入了平行田。

那一瞬间,我终于认领了我性格里黑色的那部分,那是我一直以来极力想要隐藏的部分。从前我笑得太多,枯燥无味的一堆笑。

朗勒曾说,你的脊椎摸起来很柔软,与众不同。当时我的重点放在了你到底摸过多少个脊椎,女人的脊椎。他假装思索了一会儿,说,天上星星那么多。

这句话还有言外之意,那就是我太温驯了。而就在今天早晨,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谋杀了一只蜘蛛,并且毫无愧疚,久违的阴暗面出来见我了,它让我有种上帝感。

天黑了,大厅亮起柳黄色灯光。平时这个时候我已在家里,有时朗勒也会来,我们吃完晚饭,洗好澡,躺在床上亲吻。

他的手指纤长,温暖,一寸一寸地抚摸我的脊椎,在我看不见的背面制造身体的兴奋。

他是多么温柔的男人啊,我的那些阴暗人性都没办法转身露面,我们都不曾为了鸡蛋到底水煮还是油煎这种烟火生活而争吵。

他一直很温柔,我也很温柔,我无法看到更多真实人性的微妙姿态,就像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我童年时向我展现的复杂人性,夫妻间仇恨和甜蜜共存的人性,对此我很惶恐。

这是一个沸腾起来的黄昏,从这个黄昏开始,一切都将不同。我感觉我的上帝正在凝视我,它比我仁慈,它还在观望。

老谷笑着领宋坡出来,这一次宋先生主动走向我,说:“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的心还在燃烧,我说:“那么,宋先生,你到底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宋坡无奈地说:“我不信。但之前你说的那句话有些意思,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个世界,即使我和另一些世界的我链接,终究我还是顽固地难以分解了。”

他说完,径直走向门外的黑暗。我站在他的身后阅读着他的背影,那里只有我的春天在盛行。过了一会,老谷的骂声响起,我等他骂完,幽幽地说:“当上帝的感觉如何?”

老谷不骂了,抬头纹扭曲成皱纸片的样子,用毫无慌乱的语气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忘了告诉你,我曾是一个高级黑客,所以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来的第三天就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不知道,我也很诧异。”

“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什么平行世界,鬼知道呢,反正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了各种访问技术,你也是,但通灵寄居所一半数据都是你创造出来的,你是一个出色的平行世界设计者,假的分叉人生做得真假难辨。”

“你这是偷窥,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造成伤害,相反那些人都从中获益,比如下午那个哭起来很烦的女孩,她的命运可能因此改变,很多事不要过早下结论,我很坏,但我不害人,而且我有通灵的天赋,不用就太浪费了。”

“通灵是一种什么天赋?”

“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五维空间的细枝末节,哼,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你也不必懂。”

我听呆了,老谷凶狠地盯着我。我突然想起别的事,就好像我已经认同了他奇怪的欺骗逻辑,不再刨根问底,转而问:“告诉我宋坡的信息,明天我还会来上班。”

“好咧。”老谷扔给我一个芯片夹,嘲讽地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为爱疯狂的人的下场了,置身事外总是很容易,祝你好运。”

那天晚上,我只想和朗勒好好告别,这件事我整整拖延了一年。

我搭上7路天空列车回到家,换上我最喜欢的一条豹黑色连体露背长裙,比以往迟到了一个小时抵达烧烤店。

朗勒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他耐心地把蘑菇切成小块放在烤架上,又拿起馒头和辣椒排成一排,滋滋作响的食物冒出香气,我起了个头,说:“咱俩都不吃肉啊。”

朗勒干笑了一声,说:“散伙饭?”

“不不,不是散伙,是解除恋爱关系。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还可以一起吃烧烤。”

“我从来不和前女友一起吃烧烤,你也不例外。说说看,为什么要分手?”

“我遇见了一个我只看了一眼就兴奋的人,如果不去认识他,我会慢慢腐烂掉,可怕吗?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朗勒看着我,眼里的温柔开始凝固成一种困惑,说:“他对你也是如此吗?”

我吃完一半辣椒,呛得眼泪掉下来,心里没有答案,又吃完另外一半。

朗勒不再吃东西,却把一杯薄荷苏打水推到我面前,那抹晃动的绿色如此清新,可能我就是贪恋他的这种温柔而迟迟不提分手吧。

他默默扫码买单,看了一眼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突然站起身来,说:“这种追逐的游戏一开始很好玩,但迟早你会厌倦,你好自为之,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

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烧烤店里变得异常清冷。我喝完那杯饮料,有那么一会儿我无法面对突然涌现出的难过,并深知这难过和爱无关。我吃到撑才离开,一出门就绕着鬼魅般明亮的街道跑向天空列车的滑行通道。

我不能告诉朗勒,这个分手后唯一心生愧疚的男人那个隐藏起来的真实想法,他是绝育社的成员,我当时假装说,哇,好酷,其实我骨子里无法接受。

回到我的巢穴,我把身体裹在棉质的灰色被单里,水色的芯片投影在墙上,宋坡的影像一条一条错叠着出现,好像这个人的一生浓缩成一滴玫瑰精油,我在黑暗里点燃它。

芬芳散去后是不知所措的痛苦,我知道的这些信息毫无意义,他来自哪里,他干什么工作,他获得过什么荣誉,组成这个人最重要也最无聊的固体形态,那些触动我的雾态部分只存在于我的想象,我想象他是个热爱鸟类的人,我想象他在家时穿着蓝色睡袍阅读《太阳系度假指南》,我想象他曾有一个爱人,现在他没有,我想象他是全球优质基因库捐献者,只有这个想象是事实。

我的眼睛里涌出液体,好陌生,连同我这个人也变得异常陌生,窗外的黄月亮也陌生。

过后的一周,我和老谷慢慢达成一种同谋的的默契,躲在这处柳黄色的光明里设计别人的人生。我把人性的复杂放入虚拟的容器,它们自动生成不同活法的人生。

我们相互利用,相处愉快又毫无负担。我不知道老谷有没有爱人,反正他看上去一副无人可以爱也不会爱别人的野蛮样子,我怀疑我们是两种向着不同方向进化的人属物种。

只要时间足够,我会进化出翅膀,老谷会进化出第三只眼睛,我们彼此熟悉,又不必费力付出情感。只有宋坡,这个陌生人,像是搅动大地的火山,搅动我的本能,爱的本能,抑或是繁衍的本能。

我已经等了他很久,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通灵寄居所,我陷入了黑暗的最深层,我要去找他,这几乎是求生的欲念。

只是欲念,我已习惯了平静的心绪。这样阴阳相克的心境下,我依然热爱着春天的黄昏,喜欢坐在某个通风的角落,裸露出脚踝任风吹过,即使没有爱人,那种轻柔的抚摸,是令人心安的存在。

再次见到宋坡时,是三个月后一个寂静的清晨。他推门而入,我抬头就看见他,兴奋地跑上去迎接,甜菜紫色的长裙鼓起来,里面灌满屋外的春风。嗨,好久不见。

宋坡先生说,今天你来服务我吧。老谷冷眼旁观,端坐在他的工作领地疯狂地玩游戏。

我领着宋坡进入平行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说,陪我一起。我说,这是你的个人访问。他用不羁的语调问我,你访问过你的平行世界吗?我说,我没兴趣。他说,请你陪我吧,我希望你在。我摇摇头说,不行。

他诧异我竟然会拒绝,而我拒绝的原因和拒绝那个女孩不同,前者是对虚伪的厌倦,后者很简单,我怕我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这座柳黄色梯形的房子建在河边,两岸种着白柳,此时落地窗外柳絮如同下雪般散落,有些缓慢而坚定地落满玻璃屋顶。

老谷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用阴冷地语调说:“你喜欢那个人什么?”

不寻常的提问。我说:“你想了解什么呢?”

“就是好奇你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好奇就意味着你并不是无动于衷。”

“你把这种东西理解为爱?”

老谷冷笑着离开,这时宋坡出来了,他迎了上去,换成和蔼的笑容说:“怎么样,有收获吗?”宋坡眼睛看向我,那眼神里有关切,有迷惑,他心不在焉地说:“你们这最多能访问几个时空?”

老谷思索了一会,说:“你想要访问几个?”

宋坡说:“一万个。”

老谷脸上闪过那么几秒钟的为难后,低声说:“宋先生真是明智,一万个没问题。”

宋坡很诧异,说:“我开玩笑的,我也没时间访问那么多,一个我就够我头疼的了。”

宋坡不再理老谷,而是慢慢走向我,就像走向我的春天,突然发现我的春天只有他一个访客那样惊慌失措。

我的心正在经受折磨,那种想要说出真相的冲动像一粒长着翅膀的种子,漂浮在我和他相互试探的对话里,那些对话大多数说的都是废话,堆积如山的废话。

最后他约我周末去天堂坑大街种树,我愉快地接受了,我喜欢种树,和喜欢的人一起种下一棵树,和整个人类的智能文明一起成长起来的树,一棵即使栽种它的两个人感情死了,还会继续光合作用的树。

宋坡走后,老谷悠闲地吹起口哨,一首故意变了调子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哨声停了一会,他说:“你和那个朗勒还有联系吗?哪天帮我约一下,我这僵硬的脊椎总是隐隐作痛,害得我天天失眠。”说完又吹起来,并不期待我能回应。

我笑了,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不是要置身事外吗?突然提朗勒干嘛?”

老谷也笑了,一种令人发冷的笑,说:“不是说过吗?置身事外很容易,投入其中并冷眼旁观才好玩,你很危险,同时也让我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温馨提示你一下,最好什么都别说,只管谈你的恋爱就好。”

“我尽量。”

说完,我已走出门外,夜风如水般流过我的眼睛,瞬间我感觉我的眼睛亮起来。

一个荒谬但似乎又接近真相的想法在春风里无处遁形,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生命起源于我的孩子,因为我快忘了母亲的样子,忘了她的温暖,忘了如何做一个孩子。

母亲离开我已二十年,今晚我想她了。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她真正爱过我,父亲会有新的女人,而我不会再有新的母亲。

哪怕我已是黑色的我,我也接受,并不再为此觉得对不起母亲,因为我并不是母亲所期望的那种孩子,可这就是真实的我啊。

我想创造一个孩子,和一个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最差的不爱也行,我会看见孩子身体里流淌过母亲的血液,爱情就是通往母爱的那条河。没有母亲,我的心肠僵硬如同混泥土,我忘了如何去爱,如何接受被爱。

那天我认真打扮自己,锦葵紫长裙,黄昏粉口红,墨黑色高跟鞋,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天堂坑大街森林般密集的植物幼苗放在冒着水汽的玻璃阶梯上,一棵棵等着被人领走。

我也挤进人群,用眼睛的直觉挑选一棵即将和宋坡一起栽种的树苗。最后我选了一棵橡树苗。据说这是一种只要有机会活下去就能活上百年甚至万年的会开花的树。

我给它取名如凡,我母亲的名字。

宋坡找到我,那不羁的光芒如影随形,他靠近我说:“你真漂亮,选好了吗?”

我领着他去了224号空地,那里有两把黑色铲子和栽种说明书。我把说明书扔了,拿起铲子开始挖坑。宋坡的力气很大,树坑一会就挖好了。我们种下如凡,一个工作人员交给我一张松树皮做的通行证,以后我可以自由出入天堂坑大街,用手机扫描年轮。

这时宋坡入迷地看着我说:“上一次访问,我和另一个世界的我聊到了你,他相信一见钟情,神奇的是,他的妻子是你。”

这是老谷用通灵设计的人生吗?这就是他说的投入其中并冷眼旁观的意思?而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让我重拾孩子心的孩子,但我不会是任何人的妻子。

我的欲火在春风里摇晃,宋坡也深情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闪电和惊雷,我们已顾不上吃晚饭,驱车去了谬之城,一个寻欢作乐而不会有人惊讶的地方。

夜幕已呈现出黑色和恒星的蓝白色,我们钻进一间散发着春日樟树气味的小房子,几乎没有言语,只有身体像是气泡一样,碰撞,破碎,物质融合,一场救赎意味的欲念之火燃烧着那间名字叫做“烟火”的小屋。

那一排排数不清的小屋涂上夜晚无法展现的色彩,多达上千种颜色,一直延伸到海边。

肉体是充满力量的魔法师,我和他已精疲力尽。后来他睡着了,我起来,一个人离开。

裙子上还有他的气味,我知道风会吹淡这些气味,还有时间,会彻底淹没这些气味。

某天早晨醒来,我又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蜘蛛,它是没死?还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它?我怀里的孩子也醒了,她闻起来有种清新的丛林气息,肉乎乎的小手指着那只蜘蛛咿咿呀呀,我什么都没做,屋外的春天又来了,如此准时,准时地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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