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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

2019-12-19  本文已影响0人  栖洲

“老子他妈的杀死你!”低压压的公寓房里黑暗挤占了每一个角落,月亮透过那一扇破败的铁窗把惨败寒冷的光投印在地上,周围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女人红了眼睛,发了疯似的扑向男人,把一把水果尖刀插进了男人的胸口。男人猛地推开她,女人跌倒撞在木柜上,闷响一声,她喘着气看向男人。

男人倒在了那寒光之中,浓稠的血液顺着胸口而下,填满了地板上最后一丝白光。他扯着诡异的嘴角,眼睛瞪大了看向女人,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突然铁门被撞开,两个白色的身影冲进来一把将女人按倒在血泊之中。

血液从女人的右半边脸缓慢地流过,发出一阵一阵的恶臭。胃里一抽,黄色的呕吐物混杂在了暗红的血液里,一同发臭。

深宁突然惊醒,床头的小夜灯一直开着,下面平放着梦里的那把尖刀,反射着黄光。她坐起来,双手环抱,她紧紧地掐住自己,左手缠着白纱布的手臂,渗出了点点血迹。她就一直坐着,直到伤口再次结成血痂,直到天亮。


早上,办公楼大厅内。

“深宁,我昨天……”常海阳叫住了她,神情局促。

深宁眉头一皱,并没有多大力气和他说话“海阳,我真的没想过这些事。对我来说工作就是一切、就是生活。”

常海阳有些挫败“是不是我不够格…”

深宁抿着唇,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这件事就这样子结束吧,我先走了。”她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个对话。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常海阳有点着急,伸手抓住她,想跟她道歉。

“啧~”深宁有些吃痛,缩回了手,她神色一沉。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刀划到了。海阳,我真的没时间,我走了!”深宁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她好似有些恼怒,然后转过头便匆匆离去了。

常海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宁,到了啊。那个部长说你到了就把关于佳禾医院自闭症脑瘫儿童筹款策划案拿过去让他看看。”

“好.”深宁点点头,把包和咖啡放下,就抱着电脑和文件夹匆匆去了。

深宁大学毕业后加入了这个儿童救助基金会。尽管家里的人都不看好,觉得这不属于一个女生的正经工作,吃力不讨好。

而她自己一定坚持,这可能是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这样的固执己见。她愿意把自己投入到无尽的工作当中,她想要去帮助那些孩子,有着无限未来的孩子。仿佛救助一个孩子,她就得到了一份瞬时的救赎与快乐。

……

随着歌声落下,庆祝活动也渐入尾声。

“你都不上去说几句啊?毕竟你花了最多的心血。”同事问她。

深宁靠在后门的墙角,摇摇头,仍旧看着房间的中央,“他们不想听我在讲什么,正好我也不知道讲什么。给他们留个清静不好吗?”

同事笑着谈了口气“诶,你呀……”

深宁已经记不起她筹划过几次募捐、参加过几次这样的活动。只不过她每一次都习惯站在墙角,不说一句的地看着。

“咿——糖…糖…”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突然走到深宁面前,她拿着一根棒棒糖,固执地伸直手想交给她,她抬起眼看了一下深宁,随即马上转过头,将糖塞到深宁手中,便跑着离开。她跑到一个妇人面前停下,妇人蹲着,将孩子搂在怀里,妇人远远望着深宁,微笑地向她点头,她的唇动了动。深宁知道她在道谢,于是扬了扬手中的棒棒糖,善意地以示回应。

活动结束了,深宁第一个早早地走出房间,她一个人在等电梯,拿着女孩给她的糖。

不一会儿,红色的数字在她这一层停下,深宁随手将那根棒棒糖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铛”一声。

“叮~”门开了,她进了电梯。


这天,深宁回到父母的家中吃饭。

“宁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住在我们家旁边的梁叔叔。”深父突然问她。

深宁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收回来,眼睛望着那盘未夹的菜,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眼神收回来,看向碗里的白饭,用筷子一粒一粒地碾着,“不记得了”她回答。

“怎么不记得了,就是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一个院子里的梁叔叔。他家还有个儿子,比你大几岁,你们小时候不是还一起玩过吗……”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深宁的声音有些大声,带了些许克制的情绪。

两位老人都有些惊讶。深宁把眼神垂下去,不说话。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你也是,还一直问。吃饭!”深母出来打着圆场。

“唉。就是最近有了联系,他想拖宁儿给他儿子介绍一下工作嘛……”

“行了!能不能别说了。我回家是来陪你们吃饭的,不想听这些东西。我不认识什么人,我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深宁放下筷子,定定地坐着,看着深父。

深父一时也有些莫名其妙,“嘿!你这孩子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火!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口气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

“饭还没吃完呢!”深母劝着她。

“你别劝她,让她走!”深父也摔了筷子。

深宁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出门便走了。她按了电梯,却又转头走向旁边的消防楼道。

狭窄黑暗的消防楼道里响起了她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激起了声控灯一盏一盏地亮起随后又熄灭。深宁只顾闷着头走,好一阵子,她终于走出楼道,一时,白光让她有些恍惚,她额头沁出汗,拧着眉,微微喘着气,停顿着。

一旁有路人走过,深宁抬起眼,有些惊恐地对上那人异样的目光。


“阿宁,我就在前面那个路口下就行了。”下班后,深宁顺道开车载同事回家。

“行。”她打开转弯灯,慢慢地靠过去,寻找停车的时机。

车头前面,一个身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进入了她的视野。那男人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在周围转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深宁一个激灵,向反方向猛拉了一下方向盘,偏离了路线。

“哎呀!怎么了!”女同事显然是有点吓到了。

“没事,那边好像不可以停车。”深宁眼神直视前方,重新把车开入了车流当中。

“噢,不可以吗?我记得前几次是可以的……”女同事回头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把同事送回家后,深宁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刚刚把车停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深宁拿出电话握在在手中,那一串的陌生数字正在震动,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电话响了一轮又响一轮,那人一共打了三次,最后一次,那串号码闪烁了几下,便暗了下去。深宁一直握着手机,没有动作,只定定地看着。等了好一阵子,再没有电话打进来了。深宁这才后知后觉地解开锁,查看她新收到的信息,是爸爸发来的。

“宁儿啊,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梁叔叔了,还有你的地址,只不过我记不太清了。人家跟我们都是熟人,你没事的时候联系联系,能帮下忙就帮下忙吧。听话,啊!”

深宁突地面色惨白,她按灭手机,浑身紧绷着,她在发抖。

梦境,令人窒息挣扎、难以启齿的梦境。

“别玩了,来,过来啊,我请你吃糖!”

“你热不热啊?”

我不热,我好冷。为什么我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啊……起来啊!你起来!你睁开眼睛!我不要,我不要糖!走开!滚!都给老子滚!

“砰!”是东西破碎的声音,碎渣四溅!

利物接触皮肤,带来一丝冰凉的颤栗感,然后慢慢地,又浅入深,从左至右,划过,红色一点一点地显露,碰着那寒物,竟也冰冻了起来。

黑夜,无边无际的黑夜,充满了味道,吞噬了最后的那一点光。

那是空谷破败的山洞里,白色的骷髅头放在打开的石棺上,黑洞洞的眼窝爬出一条红黑花纹的虫,蠕动着,蠕动着…


“全c城的基金会只有那么几家,我不介意一家一家去找,并且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找到。”

沉寂了几天之后,陌生号码发来了信息。

深宁坐在车里,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路上的行人。

许久,她拿起手机,按亮了键盘,打过去了那通电话。

“嘟—嘟—”

“哼…”男人接听了电话,冷哼了一声。

深宁吸了一口气,开了口“梁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大小姐不认识我了。”梁宇一口讥笑的语气。

“我没有时间听你废话!”

“您这不是发达了嘛?看着我们小时候份上,求你介绍份工作啊。”

“你最好给我收回那几个字!”深宁咬牙。

“深宁!你别给老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跟你明说,5万块钱,你给还是不给?”

“你疯了吗?我凭什么给你钱?”

“是,你想给就给;那你那些破事,我也想说就说。”

“你给我闭嘴!是你猪狗不如!”

“你别以为自己多干净!我告诉你,我烂命一条,我说出去,我无所谓,有证据吗?警察能抓我吗?你不是还想活得清高,装装好人吗?”

“你威胁我?”

“五万,对你来说是个小数目。明天我就要看到!”

梁宇挂断了电话,随后发来了一串卡号。

“滚!”深宁猛锤向方向盘,“哔—”喇叭发出短暂而尖锐的叫声。路人行人纷纷看过来,一位买菜的大爷转头骂了一句“神经病嘛这不是!”


这一幕曾经千百次重现在深宁眼中,时间没有消磨掉任何东西,细节反而被一个一个放大,结果无比清晰。

深宁九岁的时候,她还和父母住在老家的院子里。

在某个夏日,大人们都出去了,剩下她一个人蹲在自家院子里,玩一些无聊的游戏。

“嘿!宁妹!你别玩了,你进来,我请你吃糖啊!”14岁的梁宇站在自家门口,叫她。

深宁站起来,犹豫了一阵,想了想,还是丢了木棍,朝他走去了。

她看见木门上贴着两张青面獠牙的怪物。

深宁刚一进门,梁宇便拉着她往屋子里走,深宁感觉到一些不自在,微微抗拒着,但梁宇仍旧拉着她走。

梁宇把深宁带到他自己的屋子,他关上门,冲深宁瞪大眼睛干笑了几声,然后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根五色的圆形棒棒糖,递给她,“来,吃糖。”

深宁木然地接过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突地,梁宇从背后抱住深宁,“天气是不是很热,把衣服脱了吧!”他一手钳制着深宁,一边伸手去脱深宁的裤子。

“我不!你走开!”深宁想要挣脱,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梁宇见事不成,先脱去了自己裤子,贴上深宁。

深宁只感到有东西在她腰上摩擦,她感到恐惧,浑身打着哆嗦,挣扎地越发猛烈,她甚至开始哭泣“你放开我!”

“砰!”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未知的声响。梁宇被吓住了,迅速套上了自己的裤子。深宁趁机挣开梁宇,将那根糖向他砸去,然后打开门跑了出去。

深宁不知道这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爸妈。她只是再也不愿意踏进那个院子,再也不愿意吃任何的糖,为此,父母还多次责备她“你是不是装怪?”每一次,她只是感到委屈地哭泣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深宁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挂了电话。她绝不能让梁宇来纠缠她,绝不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梁宇果真消停了。深宁经过了一系列的麻烦换掉了电话号码。她几乎算是强硬地告诫深父,不要再将她的信息给任何无关的人。

“你说假如一个人十几年前犯了罪,当时没有人报案,又缺失了证据,那他有可能被定罪吗?”一天,深宁从工作中抽身出来,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同事不假思索“那肯定是没可能了吧,没有证据,不是还有那个什么诉讼期嘛什么的,十几年这么久了…不过也不一定吧……唉唉,不清楚,反正我觉得是没多大希望的。不过你问这个问题干嘛?”同事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看向了深宁。

深宁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了一个网上小故事,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那罪犯不就会逍遥法外吗?万一他又继续伤害别人怎么办?”

同事耸耸肩,撇了撇嘴没说话。只剩下深宁一个人在发呆。


“那我先走啦!明天见哦!”

“再见”

“拜拜!”

下班后,同事们互相到了别。

深宁边走边在包里找着车钥匙。

“啊—!”她忽地被人拉到大楼的侧面,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深宁站定,使劲刷开那人的手,这才看清了那人,是梁宇!

即使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深宁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也对,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梁宇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头发却白了很多,右半边脸多了一条疤痕,整个人很瘦,更显诡异和狰狞。

深宁镇定下来,冷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梁宇眼珠转了转,用手抹了下下巴,动了动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深小姐不请喝杯茶吗?”

“你!”深宁气极。

“诶,深宁!”常海阳刚好从这里路过,见到了他们。

“额,海阳。”深宁压抑着情绪,向常海阳打了声招呼。

“你有事啊?”常海阳看了梁宇一眼,又看向深宁,有些不放心。

“嗯。”深宁扯起嘴,微微笑了一下,轻微点头。

“那我先走了?”常海阳有些迟疑。

“明天见!”深宁向他挥手。

常海阳也没话说,只得走了。

等着他走远后,深宁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梁宇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果你不想找麻烦的话!”

“当然,我们都不想找麻烦!”梁宇躬着背,双手环在胸前。

深宁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走了。梁宇在后面紧跟着。他们来到一家路边的茶馆,挑了个墙角的位置。

深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等着服务员离开之后,沉静地直视着梁宇。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梁宇身体往前倾了倾,双手按着桌子,他说这话时极力控制着脸部肌肉的颤抖“一个要求,20万!”

“你疯了?”深宁真是被惊到了。

“我知道你有钱。”

“哼!”深宁冷叱一声,“你这是敲诈勒索!”

梁宇咪了咪眼睛“我给你时间准备,这钱我要是拿不到,你就不要怪我!”

“简直痴心妄想!”

梁宇忽地往这边压来,压着声音“你不要忘了左一!”

深宁瞪大了眼睛,背上开始冒出冷汗,像有无数只微小的种子在背上啃咬,发出一片一片的刺痛。她喉咙动了动,说不出一个字。

梁宇环顾了四周,站起身来“我给你时间准备,我会再来找你的。你想都不要想跑!”随后他避让着人的目光,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店门。

深宁呆坐着,沉寂了许久。某一刻她惊醒过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睫毛在空中扑朔了几下。她收回手机,去柜台结完账,便走了。


“咚咚咚”……

深宁敲了几次门,但没有人应。又等了一会儿,她决定走了。

“诶呀,小宁啊,你怎么来了!”楼梯口有声音传来。

深宁侧头一看,是孙阿姨提着菜刚刚回来,她见着深宁有些高兴,“蹬蹬蹬”地快步走上来。深宁也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菜,孙阿姨还想拒绝,但拗不过深宁的好意。

“我就是来看看您,还有左一。”深宁回答。

孙阿姨开了门,让深宁赶紧坐下,然后又去泡了一杯茶,给深宁送来,“你快喝喝茶,站在外面冷着了吧?”

深宁不好意思地接过茶,“阿姨你不用这么麻烦,您快点坐下吧。”

孙阿姨这才坐下。

深宁抿了一口茶,四处看了看“左一不在吗?”

“她昨天发烧了,去卫生所输液了。这不,我才看完她回来呢。现在她弟正在那儿照看陪着她。”

“噢,那没什么大事吧?”

“害,没什么大事。打打针、吃吃药就好了。”

深宁点点头。

“对了,阿姨,这是这个月我们筹集的给左一的钱。”深宁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

孙阿姨接过信封,感动地看着深宁“小宁啊,阿姨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啊!这么多年来,阿姨真的,替小一谢谢你!你说的什么基金、筹集,阿姨也不懂。小一也就是个普通人,要是没有你,谁还会帮助她啊!真的麻烦你呀!”

“没事!阿姨,真的没什么麻烦的,我就是做这行的嘛!况且这些只是小钱,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只希望阿姨您能轻松点,现在就好啦,儿子也长大了,可以帮着照顾姐姐了,阿姨您就没那么累了。”

孙阿姨若有所感,“是呀,轻松了,轻松了…”

深宁陪着孙阿姨坐了一会儿,同她聊天。这次拜访比以往都要长些。


“看来你不仅是个强奸犯还是个跟踪狂。”

这一天,深宁下班后在自家小区门口,再一次被梁宇拦下。只是这一次深宁波澜不惊,梁宇勃然大怒。

“钱呢!”梁宇咬着牙质问。

深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梁宇伸手钳住她的胳膊“钱呢?走!去你家取钱!”他就这样推着着深宁,在路过警卫室的时候稍稍侧过身子将深宁挡住,逼着深宁快速走过。深宁没有多大力气来反抗,只能被他推着,她愤怒却并不慌乱。到了门口,梁宇抢过她的包,翻出钥匙,开了门把深宁推了进去,然后把门重重关上。

他进了房门,拉着深宁走动了几步,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转过头来对着深宁怒吼“钱呢!”

“放开!”深宁此时挣开了他,“实话告诉你,这儿没有钱,你永远也不可能拿到钱!”

“放屁!”梁宇挥起臂扇了深宁一巴掌。深宁一下没有稳住,摔在茶几上,打翻了桌上的水果篮,几个苹果和橘子滚落,小水果刀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呵—”深宁居然笑了几声,撑着站起身来,跟梁宇面对面地对峙,梁宇眼神躲闪,用手揉了揉鼻子,喘着气。

“我说,你永远也不可能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呸!我草你妈!我还以为你深宁多高贵呢!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钱,啊!你就是贱!下贱!你等着吧,我看左一她妈知道当初的事,还会怎么看你!”

“你去说啊!”深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之前找我的每一次谈话我都录了音,包括电话,包括短信。你去说啊,正好我也完全可以凭借这些告你敲诈勒索,我看你也不止干了这些事吧,到时候看看,谁更惨啊!”

“我日你妈!”梁宇红了眼,随手又是一把掌打在深宁脸上。不过这下她还没来得起摔倒,梁宇就把她拽住了“录音呢?交出来!”

“休想!”

“滚!”梁宇一把把深宁推到在地,径直去翻找深宁的包“手机!手机呢!”他把整个包的东西都倒出来,找到了手机,狠狠地将它摔碎。转过身,他仍觉得不够,又抓住深宁的衣领,将她半个人从地上提起来“贱婊子!录音交出来!”

深宁有些受不住了,还没有从疼痛中缓过来,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地上的前面那把水果刀上。梁宇顺着她的视线,也同样看见了那把刀。

“哼!”他甩了深宁,走过去拿起那把刀,指着她“我警告你!”

“你想干什么?”深宁略显慌乱地站起来。

梁宇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咆哮“录音给老子!你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深宁似乎被吓住了,开始大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她想要绕过梁宇,朝门口跑去。

可惜,梁宇就直直拿刀对着她,挡住了她所有的出路。她就直接扑了过去…

“呃…”那把白刀准确无误地捅了进去,血潮涌了出来,深宁不由得退后几步,打了个踉跄,捂住肚子,痛苦地跪倒在地。她倔强地抬起脸,盯着梁宇。

恍惚间,那个女人竟似乎在此刻勾着唇冷笑!

梁宇慌了,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视线混沌,两耳轰鸣,双手仍僵住地握在胸前,颤抖。

“啊!”深宁变了脸色,疼痛地叫出声来,惨白的脸上渗满了汗珠,她哭了,只是眼泪也不敢用力的流。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某一刻,深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冲起来,向着房门跑。她癫狂地摔碎了一切她能碰到的东西,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救命啊!救…命…”

梁宇一时呆住了,竟没想到要去阻拦她。直到深宁将要碰到门把手,他惊醒过来,彻底狂瘈地冲上前,从后用手勒住深宁的脖子将她往后扯。

深宁也同样疯狂地挣扎着,用脚踢了几下门便被拉开,她仍旧喊“救命啊!杀人啦!”梁宇捂尝试捂住她的嘴巴。

伤口在撕裂,深宁每用力一分,尖刀就深入一寸。终于,她丧失了全部气力,瘫倒。梁宇惊恐地放开她。

深宁像一堆烂泥,在地上。她用一副诡异的笑脸,几乎是最后的气息,吐出几个字“苍天有眼,血债血还啊……”

那一堆杂物里,深宁的笔记本摊开着,一只黑笔掉了出来,悄无声息。

也许,她从未想过出路。


审判长、审判员:恒正律师事务所依法接受深宁小姐委托,指派我当任本案原告深宁小姐代理人。本人经过了解案情和仔细查看材料,并参与了案件调查,现发表如下代理意见。

2019年*月*日,也就是案发前的一个月左右,在被害人深宁小姐与嫌疑人第一次见面的一个星期后,她就找到我,向我叙述了事情的始末,并向我提供电话录音和短信记录,希望寻求法律援助。深宁小姐此后也向我提供了他们第二次对话的录音。案发现场找到的录音笔更是向我们还原了深宁小姐受害的全过程。

结合以上证据,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规定,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多次敲诈勒索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罪是行为犯,只要行为人实施了故意杀人的行为,就构成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


“哎呀,瞧我这记性,桌上的包忘拿了。宁啊,你小孩子跑得快,讷,钥匙拿去,帮妈妈把包拿来。”

“哦,好!”深宁拿着钥匙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回家。

“来啊,这就跟过家家一样的…我叫你跟我走!”

“你在干什么!”深宁跑回来,意外地看到这一幕。

梁宇听到声音,立刻松了手。

左一抽回了右手,左手僵硬地弯曲着。头微微侧向一边,眼睛看着深宁,张着嘴,口水流出来,吱唔着“我—不—”

深宁是知道左一的,她听人讲过。左一出生的时候被脐带缠了颈,所以她是个脑瘫,是个傻子……

梁宇谨慎地往后面张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有人来,便放下心来,朝深宁走过去,扳过深宁的肩膀,低声对她说“你要是敢跟谁说出去,我就把你那天的事说出去!”

深宁打了个冷噤,她抬起眼对向梁宇的目光。

梁宇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准备拉起左一走向那间屋子。

“走!”左一仍旧站着不动,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深宁。梁宇眯起眼,看向深宁。

深宁的心猛地一阵绞痛,脑中混乱了许久,终于一个声音冒出来了。她说:我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或许,或许过了这件事,肮脏的就不只我一个了……左一,她会变成和我一样!和我一样!

深宁于是鬼使神差地张了口,说“这,就是,过家家而已……”

“哼!”梁宇嗤之以鼻,扯着左一就走。

左一没有哭闹,她只是一直盯着深宁,一直盯着,直到那腐朽的木门关上,取而代之的是门上怪物的狞笑。

深宁忽地哭泣着掉头跑了。跑到路口,深家父母吓了一跳,深母立马迎了上来“怎么了这孩子?哭什么啊?包呢?出什么事了?啊?”

深宁使劲摇着头,语无伦次,只是用手拍自己的胸膛,一遍一遍地重复“这里,这里,痛!”

深父被吓到了,一把抱起深宁,“哎呀,好了!别管什么包了。孩子不舒服,先带她去医院看看!”

然后他们上车,驶离了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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