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故事

构桃误我五十年

2021-04-12  本文已影响0人  上善若水山西太原

闲着无聊,网上泛览,有一眼没一眼,冷不丁瞥见“构桃”一词来。咦,这是个啥东东?第一感觉是错讹的结果,可直感告诉自己不太像。遂开查,结果是,构树之果乃为构桃。通过图片辨认,噢,原来是这东东。

笔者七岁开始上学读书,村小学很简陋,操场是原本一大户人家的碾麦场,一墙之隔是另一户人家屋后的树园子,其中便有一棵构桃树,紧倚着丈把高的土墙,开花结果时,枝杈及花果会探身至操场这厢来,似乎在有意引逗孩子们的天生好奇,淘气的男孩子会趁着老师看不见时缘高趴地摘来偷吃,其滋味酸酸甜甜,与众不同,但也谈不上多好吃。对孩子们来讲,馋嘴偷尝倒在其次,要在伙伴们眼前显示自己的越墙的矫健身手以及对老师禁令的偷偷冒犯。问题是,构桃周身那种猩红絮絮吃掉时,嘴唇边遭会留下明显的“罪证”,宛似一个婴孩偷涂了妈妈的口红呢(当时谁也没见过此物)。哈,你个兔崽子毛崽子,猴巴崽子狗崽子就等着老师收拾吧。那时与眼下可不一样,老师手里的教鞭可真不是吃素的,拽着头发拎起来照着脸颊来一巴掌那是家常便饭,隔日家长还须向老师赔罪,自家没家教的孩儿惹老师生气了哇。

为啥挨打了?偷ōu桃了。从老辈人到老师,从老师到学生,都读为ōu桃。稍大,觉得这东东写出的话应该是“欧桃”吧。之后便再无涉及,自然也无从修正,直到今天。想想错认五十年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此树分布极少,像幼时的敝村里吧,拢共也就上述提到的那一棵,其他地界至今还真没见过。哈,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如果大家伙儿谁也见不着,更无缘领略其独步天下的雄风,盖世无双的拳脚,那久而久之,就等于你不存在了对不?

于今低头思忖,如今的误认与三个“岔路口”有关:土音方言,罪过大大,像笔者吧,自幼好学生,后来读大学中文系,再后来教语文和大学语文,可惭愧的是,一些韵母的读音至今自己读不准也无法从对方那里分辨出来(ōu桃与构桃不在其中);其次是构树(构桃树)真地不常见,能查出的信息极少;再次呢是,“构”字作为一个树种实在有故意误人子弟之嫌。怎么说呢?构者,构造组合嘛,勾心斗角,构思构陷;其繁体“構”,是不是更像木结构的建筑?与此同时,作为树种的意思便被抛之脑后了。

好了,可以整理一下啦。构树,古书称之为楮或榖,桑科 ,别名:大构、构、构桃、楮实子、楮桃、纸皮、谷树、谷桃、谷浆树。落叶乔木,叶子卵形,叶子和茎上有硬毛,花淡绿色,雌雄异株。构桃红时犹如一盏盏小红灯笼悬挂在深绿色树叶之间的鲜红甜嫩的果实,煞是好看,有小麻雀们和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茂密的构树枝间穿梭跳跃,欢快地啄食着构桃上鲜红的果肉,那种欢乐喜悦的姿态,不禁让人感叹生命的美好。

事实上,构树也真真切切系误会的结果——就像笔者此前的误会一样——糓树因其木中有白汁像乳汁一样,而古人称乳汁为糓,故而得名,而“糓”写来繁琐,久之讹称为“构”。

构树与古代中国的造纸术密切相关,其原料即构树(楮树)皮纤维素绵长。当初蔡伦率领着皇室作坊中的技工剥取构树皮、捣碎、泡烂,再加入沤松的麻缕,制成稀浆,用竹篾捞出薄薄一层晾干,揭下,便造出了最初的第一张纸,即“蔡侯纸”。

自打有了纸,资源节省了不少,须知此前的书画都是着笔在白色丝绢上的,汉语言词汇跟着也充实了许多。诸如楮知白(纸的别名),楮先生(纸的别名),楮生(纸的别名),楮墨(纸与墨,也是诗文和书画的代称)等等;同时也有了“楮币”,“楮钱”,“楮帛”,“楮券”等名堂,嘛东西呢?简单,即祭祀神明和祖宗时焚烧的纸钱。与此同时,构树即楮木也就有所谓“断子绝孙”树的咒骂,“千年寿纸”嘛。直到如今,国宝宣纸的最主要原料里仍然离不开构树皮。书法绘画爱好者都知道:宣纸题字作画,墨韵清晰,层次分明,骨气兼蓄,气势溢秀,浓而不浑,淡而不灰,其字其画,跃然纸上,神采飞扬,飞目生辉,至少目前,尚无一种纸可以替代宣纸所带来的快意和美感,至于超越,那几乎没有可能。

唐代诗人李商隐《寄令狐郎中》:“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那一纸书信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已然非丝帛而是宣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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