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见闻

熙攘的大厅，安静的病房，来来去去的救护车。怀里抱着孩子赶来的母亲，轮椅上的漂亮女孩。楼梯口闷头抽烟的男子。

不大的年龄，发烧，透析，沉重的呼吸家人轮流照顾，神色凝重，精神疲惫，还要说些安慰话，宽慰病人的心。得了重病的人裹在床单里，受着病痛的折磨，一天比一天萎缩。

老人这次真的气急了，胸口突突的喘着粗气，脑门的青筋爆出，白眼珠子像一道锋利的刀子，狠狠的剜向匆匆赶来的女儿。

你这是来照顾我的吗？天这么冷，我在门口都冻了半个小时了！你这是想让我早死啊！老天爷你们把我收走吧，这种等死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呆，我死了大家都解脱了，省得给女儿添麻烦。

老人有个独生女，弥留之际得了尿毒症，这个病需要一周三次去医院做透析。不去医院的时候，日常生活有老伴相互照应，不需要儿女照应也能熬过去。女儿从开始的温软细语到现在的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语气生硬。他想，她有自己的工作，还要请假来照顾我这个死老头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冷暴力吧！想当初那暴脾气那儿受过这种气，唉！人老了，睁只眼闭只眼等油灯耗尽算了！

家属们都在议论着老人的女儿为了赶回家给她二十四岁的儿子做饭，误了给老人拿药，接老人的时间。现场气氛十分活跃！

候诊室内一片凌乱不堪的模样，空气潮湿，弥漫着浓厚消毒水味。垃圾箱旁边丢着饮料罐，一只孩子的袜子。一个女子坐着，头埋在膝盖里。她的丈夫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扶着她的背。一个老人低着头双手捂着肚子，她旁边的女儿比她还着急。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地板。一个人头上蒙着衣服躺在角落里的床板上。此起披伏的喧哗声，嗒嗒的鞋跟叩地板声，不绝于耳。

病房里的病人送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护士忙着换上干净整洁的床单被罩，医生耐心细致的问询。点点滴液在静脉中穿行，如同一件精美的武器，借助一个针孔，窥视那密不透风，难以明了的另一个世界。

晚上的住院病房，安静，整洁。长长的走廊，一个小女孩欢快地跑来跑去 ，不时扑向坐在走廊尽头椅子上的爸爸。女孩不太利索的走姿暴露了她的秘密。爸爸穿着一件廉价的衣服，带着类似于伤感的情绪一言不发，望着女儿的样子仿佛从来没见过她。

从城市里的果树谈起，到国人的素质，到疯狗咬人，电梯伤人，再到熟悉精神病的各种症状。两个爱说话的陌生人，因病住院聚在一起，空闲时的谈话内容漫无边际。从过去的艰苦到现在的富裕，从历史到未来。忘记了病痛带来的烦恼。寂寞的城市人让谈话成为一种乐趣。

楼道里忽然聚集了很多神色凝重的人，隔壁传来女人的哭啼声。在医院呆的时间长了，死亡随时化作一缕青烟，穿过晦暗的小径和浩瀚的荒野。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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