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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一生唯东坡 留得生前身后名(二)

2020-06-03  本文已影响0人  柏折不挠

东坡再起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有政声有才名的苏轼,一直还在神宗皇帝的心中,皇帝想起用苏轼,虽被当路者沮之,神宗还是想先让苏轼去汝州,这跟汴京已经一步之遥。但是经历人生大难的苏轼却不想就任,一来因为长途跋涉旅途劳顿,第二他的小儿子不幸夭折,苏轼乞求回常州,他有田产在那,希望安度人生,远离政治的纷争。终于在元丰三年,苏轼离开了黄州。回返时,苏轼顺道经过金陵,去看望此时已经罢相归宁的王安石,两位多年未见的好友,此时见面,千言万语自不必言。毕竟都是关心民生的政治人物,谈及一些政事时,苏轼有点指责王安石默不发声,认为“上所以待公者,非常礼,公所以待上者,岂可以常礼乎?”,安石厉声曰:“安石须说。”又曰:“出在安石口,入在子瞻耳。”王安石在野后,表现了狡黠的一面,就好像说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不必当真。

惜别王安石后,苏轼终于回到常州,想要安心侍弄他的一亩三分地。终归没那么容易得到平静,不久后,朝局再变,神宗崩,哲宗立,苏轼被征为朝奉郎、登州知州,召为礼部郎中,重新又回到中央。

这个时候司马光——门下侍郎、章敦——枢密院,二人为相,旧党回朝,也预示着另一场风云又即将来临。果然,司马光上任伊始就将新法统统遭废。

哲宗的年号元祐,苏轼在中央做了四年的京官,以他的性格和做官原则,自然无法对朝政默然不语,就废除新法一事,苏轼认为新法有好有坏,不应一刀切,与司马光争论,司马忿然不悦,苏轼回复他说,当年你司马公做谏官时与枢密使韩琦争论政事,也不管他高兴与否,现在你做宰相了,还不允许我说话了?争论多了,司马也不耐烦,于是“始有废公意”。王安石人称拗相公,司马光又是司马牛,偏偏苏轼又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所以三人很难相容于朝廷。此后诸多事情,他都不愿屈从于当政者,明知不对,必然指出,积累的多了,就难免不容于当轴者。东坡先生毕竟是聪明人,见情况不妙,于是再度自请外调,元祐四年再次知杭州。在杭州他过得比较惬意,每每自比唐代的白居易。白乐天先生曾任杭州长官,西湖上还留有他的白堤。值得一提的是,东坡先生的苏堤就是在此期间修筑。杭州任上,苏轼延续其一贯执政之法,使得当地颇得好处,宋史上说“有德于民,家有画像,饮食必祝。又作生祠以报”。

元祐六年召回汴京,此时他的弟弟苏辙苏子由已经拜相,朝廷中的旧党怕两兄弟联手,他们没好日子过,于是向年轻的皇帝进谗,最终兄弟分开,苏轼外放知颍州,第二年又徙扬州,不满一年再回京,元祐八年,哲宗开始亲政,这位皇帝年轻气盛,处事草率,且性格暴躁。此时司马光已经去世,小皇帝开始任用新党,于是新党再度执政。这对于朝政而言,对于苏轼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苏轼于是再次请求外放,以两学士出知定州,这是辽宋边境,当年韩琦曾再此守边。许多年过去了,此时的定州已经军政坏驰,士卒骄惰不教,军官吃空饷,经过苏轼的整饬,军容整齐,政事安定。

风云又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苏轼治理定州的时候,昔日的政敌自然不会放过苏轼,他们又开始发挥自己的拿手好戏,文字狱又起。御史谏官开始翻旧账,找出昔日苏轼掌管起草内外诏令时的词文,说他讥斥先朝,那时还是变法时期,拿出数十年前的旧账,这帮人的无耻更可见一般。臭名昭著的“元祐党人碑”也是在此时出现。笃信新党的哲宗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苏轼,于是贬谪之路再度开始。与苏轼一起的还有三十多人全部遭殃,一时间朝中直臣几乎全被清理。苏轼先是以本官知英州,降级,未到,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苏轼在惠州三年,经历了黄州之变后,这里也不算什么,他泊然无所蒂芥,很快适应当地生活,写下了“岭南万户皆春色”“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样的佳句。当地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后来因为他的诗句“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传到为相的新党章惇那里,这位昔日好友认为他的贬谪生活太惬意了,这才再贬到海南儋州,任琼州别驾,时年绍圣四年(1097年),苏轼已经六十岁。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斩罪轻一等的处罚。海南当时属于未开化之地,缺食少药,环境恶劣,还要继续受到新党当权者的刁难。即便如此,我们旷达的东坡先生依然,他在这里开荒、盖房、兴教育、整理文集,与当地少数民族和平共处,儋州成了他的第二故乡,“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可以说他是海南文化的开拓者、播种人。

元符三年(1100年),这位糊涂而又昏庸的哲宗驾崩,年二十四岁。徽宗继位(北宋经历这几次折腾,竟然走到了其历史的尽头,离1126年的靖康之耻仅隔20余年,怎能不令人扼腕),苏轼相继被调为廉州安置、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遇大赦,复任朝奉郎,后回常州。东坡先生迎来了人生的终点,建中靖国元年,卒于常州,年六十六。一代文豪,一生坎坷,终于永归于平静。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

这里还是要讲一下北宋的党争,其渊源及影响

新旧党争

        党争在历朝历代均不是新鲜事,我们所熟知的有东汉的党锢之祸,太学生与阉党太监的斗争;中晚唐的牛李党争,两党相互倾轧几十年,将唐朝带入不可挽回的深渊;明后期更甚,魏忠贤阉党与顾宪成和高攀龙的东林党,东林党与浙党、齐党,斗争持续到明朝灭亡还没结束。这些党争不同于现代政党之争,至少保持在法律范围内,历史上的党争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甚至毫无原则,必制对方于死地,严重影响政治健康和王朝的发展。

而北宋的党争,笔者看来真正公开揭开序幕的应该是欧阳修的《朋党论》,欧阳立起flag,以其如椽大笔,公开承认他们是君子之党,并要求仁宗清退小人之党。要知道此时的背景是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改革本就是一件难事,且改革触犯了既得利者,推行起来必大受阻碍,应该尽量争取支持者。朝臣私下虽然有结党的意思,但并没有人揭开这层窗棂纸。同时这篇文章更是戳到了赵宋官家的痛处,直接干犯皇帝忌讳大臣结党的大忌,仁宗不满地质问范仲淹等人“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历来都是小人结党,众卿都是君子,怎么也结党?”并且也引来朝臣的不满,《宋史》用五个字形容百官对欧阳修的态度:“人视之如仇”。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彻底将改革者孤立起来,党争由此也变得公开化扩大化,这也是导致庆历新政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苏轼时代的党争起源于王安石变法,围绕变法,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和司马光为首的旧党,在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神宗在位时,新党得到皇帝支持,旧党人物包括欧阳修、司马光等人几乎全部被罢黜贬官,朝野一时旧雨凋零;而神宗崩后,旧党一夜复起,司马光一刀切废弃全部新法,新党也一并被严重打击;哲宗亲政时,新党又重新占据朝堂,斗争再次反转,甚至破天荒出现了“元祐党碑”的荒唐事件,北宋王朝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不可挽回的深渊。新旧两党在不同时期得势失势,你方唱罢我登场,斗得你死我活。而我们的东坡先生,可谓是鹤立鸡群,既不同意新法的激进,又反对全面否定新法,这种坚持自己政见而不妥协的行为,直接导致了他既不能容于新党,又不能见谅于旧党,再加上两党之中居心叵测之人的嫉恨,苏轼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呢?可以说王安石变法后引起的党争是苏轼人生悲剧的重要原因。

苏轼其人

无论怎么说,苏轼生前并未得到昭雪,死后殊荣加身,在南宋谥号“文忠”,所以苏文忠公是这么来的。

元代脱脱编的《宋史》评价甚为公允,就起文辞而言,“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而对其人的整体评价是他才能器识、议论、文章、政事等四方面都有独到之处,他有特立之志和过人之气势,一主一辅。而在实践中,文能达其意,行能有所为,所以灾祸到来时,“节义足以固其有守”。

因此,苏轼可以说是有宰相之器的,然而历史种种机缘之下,却无宰相之命。如果他能稍有隐晦收敛,改变自己,那么他的人生可能就会是另一番景象。有这样一个故事更能说明这一观点:有一天饭后,东坡捧着肚子踱步,问道:“我肚子里藏些什么?”侍女们几乎都说那是满腹的经纶,唯独他那个聪明美丽而又深懂其心的侍妾朝云一语中的:“学士一肚子不合时宜。”也就是朝云一直陪伴在贬谪的东坡先生,得此红颜,不负子瞻。

不合时宜的苏轼,成就了如此傲视百代的他。其幸也夫,其悲也夫?

1.《宋史》苏轼传、王安石传、司马光传等

2.《苏东坡传》林语堂

3. 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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