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在城市边缘游走（二）

市场的小摊贩结束一天困倦无聊的收摊生活，把手机游戏暂停，看一眼时间，可以收摊了。布满尘埃的油布从角落里拖拉出来，盖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就像母亲为孩子盖上了棉被，仔细地把四周盖好，不露一点缝隙。

前方灯光越来越暗了。按照导航，前方无路可走了，只有一条隧道，附近在施工，尘土飞扬，骑车的，走路的，钻进隧道里，消失不见。隧道上方一排昏黄的吊灯，这怕是一条通往地上世界的路。我犹豫着，站在隧道口朝里面探着头望去，始终不敢迈步。

时间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身边的人和车都怀着各自的目的地，在已知的路上奔往家。

算了，花点钱吧。

我转身找了一辆三轮车，车停在暗处，司机是一位妇女，或许也是谁的母亲。我问了一下，去地铁站吗？

她犹豫了片刻，答应了。我径直上车，似乎心里安定了一些。在家乡的小镇上常有这样的小车，但是在这个繁华的一线城市，大概也只有这个偏远的市场才有生存的空间。

我猜想，应该距离地铁站应该不远了，毕竟我已经走了那么远了。

果然，三轮车掉头驶入那条隧道，我坐上三轮车后面，偏着头望着身旁擦身而过的汽车，路人，自行车，时光的洪流不可抵抗地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他们张着嘴，我却听不见他们的话语，他们似乎皱着眉，我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恍然间坠入一个寂静到慌张的世界。一两声喇叭，驱赶着赶路的人。仿佛走在黄泉路上，彼此沉默无言，毫无交流，疲倦又麻木地匆匆赶路。橘黄的灯在空中摇晃，暗影跟着闪动。

我握紧了手机，盯紧了前方。三轮车的仪表盘上闪着几个数字，司机的握紧了车头。她是我的领路人吗？

幸好隧道不长，出了隧道后，我终于忍不住回头，洞口透出的光似乎还是很明亮的。刚才的种种遐想是一场短暂的梦吗？我不知道。

司机的确认地路，东倒西拐，穿街过巷，不一会儿，真的出现了一个地铁站。

钢化玻璃的地铁口，明亮到刺眼的灯光，展示着现代文明的成果。我稍稍松了口气，总算回来了。

从书包的各个口袋搜出了三块钱递给司机，道声谢后，飞奔进地铁口，踏上了电梯，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恍如白昼。

身后的小情侣笑着讨论刚才的电影，疲惫的上班族低头看着手机，厚重的眼镜后面是无神的双眼。

我瘫坐在座位上，环顾四周，偷偷打量着身边人，大家都低头陷入手机屏幕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好奇又无聊的目光。地铁里空空荡荡，一眼就能过三四节车厢。

或许真的已经夜深了，都困了倦了。

等到站了之后，各自散去，相遇和陪伴都不容易。是谁陪你走过了独木桥？在阳光道上又遇见了谁？相遇的缘分都只够陪你一程。上了黄泉路都是孤独的行路人。

或许，我也累了。还没到站，下不了车，只能等着。车厢里人影寥寥，浅浅低语，算不得热闹，下一站不知谁要来，谁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