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13
「这是格子陪你入睡的第3个晚安故事」
咖啡
文/转
老张头的老伴儿李奶奶有个洋气的爱好—喝咖啡。
小辈们都很奇怪,那个时代出来的人,饭都吃不饱,照理说不会培养出这么小资的爱好,莫非李奶奶以前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下嫁了老张头,但一直改不了以前的富贵习惯。
李奶奶挥了挥手,嗐,你们这些小辈净瞎猜,我家什么成分,家谱上不都写着么,自己翻去。大家一翻,得,三代贫农,困难时期是要吃树皮草根的,但问起来李奶奶又不肯说,只是笑。
直到老张头去世后一个月,李奶奶才说出了真相。
那时候老张头还是小张同志,李奶奶还是小李姑娘,小张同志娶了小李姑娘之后,因为家里穷,顿顿只能吃土豆白菜,还好小李姑娘不嫌弃,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
有一天小李姑娘在饭桌上无心提了一句,不知道洋人们喝的咖啡什么味道,没想到小张就听进了耳朵放进了心,
隔了两个多星期,小张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油纸包:“老婆,你猜我给你带了啥。”
还没等小李姑娘多猜几个,他自己就没忍住:“咖啡!”
两个人抠抠索索地把油纸包里的褐色粉末加进了茶碗里,搅拌均匀,一人喝了一小口,沉默了一会儿,都没说话。然后又喝了一小口,小张先开口了。
“老婆,还是把这咖啡倒了吧,怪苦的,怪不得卖的人和我说这东西没变质,就是味道怪。”
小李姑娘伸手拦住了小张:“别倒,我就喜欢这个味儿,真的。”
小张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小李姑娘后来才知道小张为了买那一小包咖啡,每天都会去码头帮人家卸货,他本来身板就小,沉重的货物一压,小半天都直不起腰,到了晚上实在痛得受不了,又怕吵醒小李姑娘,只能窸窸窣窣地用手慢慢揉。
小李姑娘发现之后心疼得直跺脚,让小张以后别再这么作践自己了,小张却一瞪眼:“这有啥,我身体结实的很,你以后想要啥就和我说,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小李姑娘知道小张性子倔,没反驳他,晚上往他的山芋粥里偷偷加了两勺一直舍不得吃的红糖。
后来,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了,小家从草屋变成了瓦屋,从瓦屋变成了小平房,老张头从小张变成了张工,又变成了张厂长和老张,最后变成了老张头,但有一个习惯一直没变,每回出远门,总会买上一些咖啡粉或者咖啡豆带回来,后来退休了,就让徒子徒孙出差的时候捎一些,别人问起来,他只是笑:“嘿嘿,我老婆喜欢。”
“其实谁爱喝那苦东西,加了奶,加了糖还是苦,可这些年都养成了习惯,看到他在那儿傻笑,也就当水咽下去了。”
李奶奶说到这里叹了一声:“我这是骗了这个憨货一辈子哩,希望到下面他不要怨我。”
说完她又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这咖啡今天倒是真不苦了。”
那天李奶奶躺在老张头以前最喜欢的躺椅上睡着了,走的时候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壶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