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孤独——写给雨农16岁生日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儿子！

   好像每一个男孩都曾有一个英雄的梦想。你小时候，颇有几年，最喜欢的玩具不是昂贵的电动玩具，而是一根塑料泡沫做成的金箍棒。五块钱一根，你能一根又一根地重复地买同样的金箍棒十来根。这也罢了，你还会把碰到的每一根棍子收拾到家里来，甚至时秋天因风刮断的大一些、粗一些的树枝你也要捡到家里，弄得咱们的家仿佛成了堆放柴禾的仓库。便是孙悟空，也只是有一根金箍棒而已，莫不是，在你小小的躯体里藏着几十个、上百个孙悟空？

   是的，因为你喜欢一路打妖杀魔，向西天取经的孙悟空，自己也想做他那样的一个英雄。

人类的早期也正如你这样一个小小的男孩，有着英雄情结。所以，每个古老的民族早期的神话故事里都有个英雄。这个英雄有时是个傻子；有时是个圣人；有时俾睨众生的君王；有时是统领大军的将军；有时受人尊敬爱戴，一呼百应；有时又被人百般侮辱，不为人知，到处流浪——认出真理的人不管处于何种境地，都是幸福的，生活在极乐之中的，尽管无人理解。在网师，我们叫他们实现自我的人，如其所是的那个人。就像一个高明的演员，无论他多么深刻地诠释了每一个个性不同的角色，脱下戏服，他仍旧是那个“灯火阑珊处”的我一样。

   希腊神话中伊阿宋的故事是这样的：传说在离希腊很远很远的黑海岸边，有个地方叫科尔喀斯（今高加索地区），那里有一件稀世之宝——金羊毛。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得到它而蹋上了艰险的路程，但他们没有一个能成功，很多人甚至连宝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倒在漫长的征途中了。伊阿宋经过整整二十年艰辛而孤独的求学时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马射箭。但最孤独的还是他寻找金羊毛的历程。当他经历了万般磨难到达科尔喀斯的时候，国王埃厄忒斯却要求他完成两件事，才能取得金羊毛。他说：“我有两头神牛，它们生有铜蹄，鼻孔喷火，凶猛无比。黎明时，我驾着它们去耕种四亩贫瘠的土地。当土块被犁起后，我撒下一种可怕的毒龙的牙齿。到了晚上收获的全是凶恶的武士，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我拥来，我要用剑把他们一一刺死。其次，在挂着金羊毛的树林里，有一条毒龙日夜守候着。你必须想办法制服它，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跟着伊阿宋去的英雄们都吓得退缩了。只有伊阿宋在美狄亚的帮助下，杀死了凶恶的武士，驯服了毒龙，取得了金羊毛。然后带着金羊毛和美狄亚回归祖国。

   神话学大师约瑟夫·坎贝尔如是说：他们（英雄们）认为成群结队地前进是不体面的。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会从自己选择的地点进入森林——最黑且没有路的地点。如果有路，就一定是别人走过的路，这就意味着你不是在冒险。

   这里有个隐喻。生命是一场冒险。真正的英雄总是选择在最黑暗的森林里踽踽独行，渴望遭遇珍稀的金羊毛，然后回归永恒的精神家园。

孤独地出发——独自经历磨难——回归，这仿佛是个不变的母体。

  埃德加 ·爱伦坡有首诗：

从童年时起我就一直与别人

不一样——我看待世间的事情

与众不同——我从来就不能

从一个寻常的春天获得激情——

我从不曾从这同一个源泉

得到忧伤——我也不能呼唤

我的心为这同一韵调开怀——

而我爱的一切——我独自去爱——

于是——在我的童年——在我的

风雨人生的黎明——我获得，

从每一种善良与邪恶的深处，

那种神秘，它仍然把我束缚——

从湍湍急流，或粼粼飞泉——

从山顶那血红的峭壁之巅——

从那轮绕着我旋转的太阳

当沐浴着它秋日里的金光——

从横空闪动的银线飞火

当它从我身旁一闪而过——

从狂飙暴雨，从霹雳雷霆——

从在我眼前千变万化的积云

（当整个天空一片湛蓝）

它变成魔鬼在我眼前——

   英雄都是与别人不同的，因为不同，所以孤独。

   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喜欢哲学，并准备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它，用它改变这个世界，从而使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我不知道你的精神家园身在何处，但我知道寻找它的路荆棘丛生，孤独而漫长。何况现在这个没有了神谕的精神的荒原，野草正粗暴生长。

   我愿你是真正的英雄，无论前路如何艰险，都能学会忍受孤独、最终能够享受孤独，并在黑暗中一路披荆斩棘，哪怕累死在找寻的路上。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漂泊，我，作为你的母亲，将永远会给你温暖的怀抱。

你，是我的儿子，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无论你有阿喀琉斯之踵或者是不会犯错误的国王。我都爱你，永远！

爱你的老妈

2017-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