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正是一个落英缤纷的梦

　前两日看到丹丹给我的评论，觉得非常有意思：你很会做梦，而且做的都是落英缤纷的梦。我真是从来没有接受到这样的评价：做梦嘛，本来是件无心的事，没有人能够掌控的事；而“很会”意味着做这件事情是具备技巧性的，并达到一定熟练程度的。这样搭配起来，字面上分明是矛盾的，但是，反复默念，又觉这个冲突的组合反而冲突出一番别有的意味来。我就想啊，文字这个东西，真是件有趣的事，有趣就有趣在它具有无数种可能性，可以凭着语感任意拆分和组合，我手写我心，古岂能拘牵？你觉得乱么，乱且乱去，杂花生树，自有写意画的风姿。

　　去年将近一整年的时间疏于在简书留下痕迹。但是心里不舍，一直在读，并且也悄悄留下一些记录：打开数日没有涉足的简书，随点随看，没有目的。陌生人的文章，自有一番天地。流水调侃的，有俏生生的市井味，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好一个“笔随意走”，跳脱得很，也看得人放达。常常喜悦这样随手拈来的字，不做计划的，也无甚心机，自得小家之美，小家之亲。生活里的小把戏，小巧合，笑的，怒的，你的与我的其实并不会大相径庭。相似处，似乎自己是被他人偷拍了去，制作成生活情景剧，活生生地公演着，忍不住几番大笑，附带拍案叫绝。今天偌大办公室就我一人，我也就趁机“野渡无人舟自横”了。

　　也遇得笔端雅致的，很有功底。并不仅仅是词汇量多寡，常常最寻常的词，用对了地方，就莫名精细起来。尤其是江浙一代的，好象那用字的考究、泉涌的文思、飞扬的灵感是天生的！那字呀，真个是用水墨山水养出来，用杨柳风曛出来的，质感就如江南的织锦缎子的柔软，檀木雕花的古典，翡翠素瓷的青翠。所谓“土生土长”，外人空有艳羡的份儿，却难描摹那股子绵软劲儿，读起来也要细嚼慢咽的。这一来二去，人情风物跳脱纸面，如历历在目。……

　　所以丹丹说得对，文字正是一个落英缤纷的梦。落英缤纷是怎样的美？我们所有人的脑海里都能即刻浮现出这样一幅图画。它不仅具有丰富的画面感，而且非常立体和动态，有一种气场，或疾或缓，可艳可伤，铺天盖地就将你侵袭，美到眩目，没有天理。日本文学的两个特点“清”、“哀”，我总认为前者来源于雪和温泉，后者即缘自落英缤纷的漫天樱花。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这个意境。我最近乐于编织一些小情节，情情色色，枝枝蔓蔓，有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可以浮想联翩，展开到没边没际。因为“梦”是不切实际的，是可以凌驾在现实生活之上的！我工作越是辛苦，加班加得越猛，用脑用到发紧，就会越迷恋打字（我现在连“写字”都不敢妄用了），且打得飞快，可达到“手指与键盘齐飞”的速度，并在这个过程中深得其乐。

　　其实，我又回来写简书以后，态度上也有了很大的转变——由认真转变到随意：只能坚持不时做做梦，却不能够保证每个梦都有美好的意境，都有呼应的首尾和过程。因为我已经没有高质量的“睡眠”了。我曾为了这个梦下过一番苦功。但是我不能够坚持了。我要很坦诚地面对自己的“不能够”，并把编织的过程转变成一个释放的过程，一种尽兴的休闲方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可以入诗入画，那么为什么不能入字呢？我可不管什么高度和深度，我只管在打字完毕的一瞬，我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的清爽。家长里短，寻常饮水，怎么不好？非常好的。同时地，我也越来越不喜欢看通篇富丽的文章了，一看到大量的修辞语不由分说地堆积在一起，我就忍不住皱眉头。我不以为少用几个含义类似的形容词（实际上只表达一个空洞无物的主题），这个梦就不美，纷纷扬扬才美，若有若无才美，穿插得势才美，而不是蜂拥而上，排山倒海，洪水绝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