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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家族中,谁家败落得最早

2018-09-20  本文已影响43人  1975秋天的回忆

《红楼梦》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中,从一开头各家的繁华似锦就已成为了过去式,谁家的形势都不容乐观。冷子兴口中的贾家已经是“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不过很快又有了一件元春被封妃省亲的大喜事,将贾家最后一次送上了风光鼎盛的浪尖上。

王家王夫人薛姨妈的兄长王子腾现任京营节度使,后又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还是实权派。史家湘云的叔叔史鼎是忠靖侯,史鼐是保龄侯,南安太妃给贾母祝寿时还和湘云开玩笑:“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等请去。我明儿和你叔叔算帐。”可见南安太妃和史家侯爷的熟稔程度。后来史鼐还迁委了外省大员,说明史家的势力犹在。

而薛家的现状就堪忧了,四大家族中,薛家无世袭官职,无爵位,仅仅只是皇商。当然,皇商经营得当了,那也是财源滚滚来。可是宝钗的父亲过世后,家业便落到了二世祖薛蟠手里。薛蟠手握着家中百万之富,要做的事便是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可薛蟠虽为皇商之子,一应经纪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旧日的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全交给伙计老家人等措办。

商人的精明算计,审势度时,拉关系结人情网这些最基本的素养薛蟠都不具备不说,还偏偏最爱斗鸡走马,游山玩景,将偌大的家业置之脑后,只顾着自己高乐。于是,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几处生意,渐亦销耗。

薛家的优势就在有钱,可到了薛蟠这里,生钱的水管锈迹斑斑不说,来钱的管道还常常被堵塞。开源不行,那就节流吧。都说“慈母多败儿”,薛蟠在薛姨妈的骄纵下早已养成骄奢淫逸的公子哥习气。薛蟠负责闯祸,母亲薛姨妈则负责给儿子擦屁股,上京路上因为争夺香菱,打死了冯渊,人命案在身,薛蟠仍只是大摇大摆地继续向京都走,并不有所忌惮。果然,薛姨妈修书一封,就借着贾家的势力破费了点钱财被雨村给摆平了。

后来薛蟠到了都中自为花钱没有办不来的事,更是到处撒钱,和他结识的人都当他冤大头。在贾家依附上个学堂,就又是金荣了,又是香怜玉爱了,前仆后继地结交了不少男宠。其中之一金荣的母亲胡氏就叨咕儿子:“因你在那里念书,你就认得什么薛大爷了。那薛大爷一年也帮了咱们七八十两银子。”可从侧面窥到薛蟠的扔钱指数有多高。

后来的薛蟠更不屑于这样的小打小闹,和贾家纨绔子侄一一混熟后,更是如同被浸到了染缸里,与贾珍贾琏等沆瀣一气,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无所不至,在败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与薛蟠大相径庭的是妹妹薛宝钗的做派,父亲死后,家道中落后的宝钗,几乎一下就长大懂事了。她见哥哥不能安慰母心,便不以书字为念,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代劳。又想着凭一己之力重振薛家,走表姐元春的路拯救薛家于水深火热之中,于是上京待选,后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薛蟠的原因,宝钗选秀之事不了了之。

薛家的现状堪忧,薛姨妈无所依侍,先依伴贾家住了下来。来到贾家的薛宝钗年龄尚不足十五岁,却懂事得让人心疼。衣服一色儿半新不旧,看去不见奢华。使唤的丫鬟除了莺儿,只有文杏。既然薛蟠是那样一个不靠谱的主,宝钗就成了薛姨妈倚重之人。

第五十七回,宝钗见岫烟衣着单薄,一问才知是送当铺里了,就让岫烟把当票子拿来,偏被湘云瞧见了,湘云不识就来问大家。薛姨妈叹说:“真真是侯门千金,而且又小,哪里知道这个?”宝钗忙替岫烟遮掩:“是一张死了没用的,不知哪年勾了账的,香菱拿着哄他们顽的。”宝钗作为大家闺秀,理应也不识才对,可宝钗对薛家名下的产业了如指掌,当票这些也须过宝钗的手,可见宝钗香菱虽在深闺,家族的经营事宜也在参与,因此宝钗对薛家的经济现状还是比较清楚的。

宝钗见岫烟裙上佩了一个碧玉佩就说道:“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富贵之家的小姐,你看我从头至脚可有这些富丽闲饰?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这样来的,如今一时比不得一时了,所以我都自己该省的就省了,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只怕还有一箱子,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不比他们才是。”可见宝钗并不是生来就不爱那些花儿粉儿的,只是因为从大富之家落入小康的落差让宝钗有了深深的忧患意识,才凡百的事情都减了,自己的生活一素到底。把个蘅芜苑也弄得跟个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无。案上止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床上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薛蝌和薛宝琴的到来更验证了薛家的败落,薛蝌家的境况甚至比不上宝钗家,父亲辞世后,母亲又是痰症,薛蝌应该年岁比宝钗大不了两岁,却需代母职料理家事。父亲在日,将宝琴许给了梅翰林家的公子,可不见梅翰林家的公子求娶宝琴,却需薛蝌带入京为宝琴谋划嫁入梅家,个中辛酸,不言而喻。

宝琴曾说到一个真真国的女孩子通中国诗书,她手里有父亲求得的这个女孩子写的诗文,宝玉让宝琴拿出来瞧瞧,宝琴借口在南京收着。有着“七窍玲珑心”的黛玉就说:“你别哄我们:我知道你这一来,你的这些东西,未必放在家里,自然都是要带上来的。这会子又扯谎,说没带来。他们虽信,我是不信的。”宝钗的回答也验证了黛玉的推测:“偏这颦儿惯说这些话,你就伶俐的太过余了。”

可见黛玉从一开始就窥见了薛宝琴和薛蝌是投奔了薛家母女来的,他们本质上是和邢家一样的,不过比邢家的经济状况略好一些。这也才让薛姨妈为薛蝌择偶时,不挑门第家世,只挑了邢岫烟的人品——是个钗荆裙布的好女儿。而薛蝌本人,也对布衣荆钗的岫烟十分中意。

针对薛家的现状,薛姨妈的应对方式是让宝钗联姻贾家,宝玉人品贵重,温柔谦让,贾家虽然大不如前,余威尚在,这样薛家也傍上了好靠山。宝钗一向唯母命是从,虽然觉着上赶着用后得的“金”配宝玉先天的“玉”没意思,可也别无选择。

而对于薛蟠的婚事,虽然是薛蟠自己选下的,可一提出便得到了薛姨妈的首肯。薛蟠择定的这夏家和薛家同在户部挂名行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据说非常的富贵,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种着桂花;凡这“长安”,那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夏家贡奉,而且夏金桂是独女,薛家取中金桂,难免不存自己的私心。想着薛家日渐式微,有夏家这丰厚的资产做后盾,薛蟠又可以如常的维持高规格地花天酒地。

可往往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夏家图了薛家名声在外的有财有势,薛家图了夏家的有钱还无兄弟瓜分,夏金桂嫁过来后才发现薛家早已是日薄西山,而薛家也发现了这夏家小姐的虎狼之性,都是后悔不迭却也无计可施了。

让薛家始料未及的是此时的贾家也加快了败落的速度,已经成不了薛家的靠山。宝钗在王夫人“惑奸谗抄检大观园”后,一向温婉的宝钗对贾家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决意离开了大观园,且对王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今日不但我决意辞去,此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省的就减省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据我看,园里的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家当日也是这样零落不成?”多么痛的领悟,可见薛家早在贾家之先已进入凛冽寒冬,那迎面而来的刻骨寒意不是谁能逃脱的。

离了贾府的薛家内有夏金桂折腾,外有薛蟠闯祸,举步维艰,宝钗勤俭再勤俭,收敛再收敛,又于事何补呢?不过,薛家仅只是早一步而已,很快,贾、王、史家都已奏响了哀歌,一路高歌猛进,奔向自己的穷途末路。四大家族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又能真正摆脱覆在他们头上的那只翻云覆雨的大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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