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死 • 爱生》（16）原来如此
维嘉又开什么玩笑？什么他们两个都不会死？
乐怡看着爸爸和立凯，两人叠在一起，脸朝地一动不动地躺着，气息全无。立凯压在爸爸身上，箭实实在在地同时刺插到他们的心脏，箭头从立凯后背破衣而出。这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说什么不会死！
等等等等，除非……难道维嘉学了什么咒语，可以将人起死回生吗？！
呃，不可能，维嘉哪里是会这些的料子。那……
安娜也是满脑子浆糊，被维嘉完全搞糊涂了。两人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等着他解释。
“我知道自己很帅，可你们别光顾着看我啊，快帮忙把他们翻过来吧。”
他也没继续讲，只是指挥她们一起把两人身子翻过来侧躺着。只见维嘉爸爸和立凯流的血把地板的席子染红一大片，一汪汪地看着吓人。箭尾已经完全没入他爸爸胸口，箭身穿过两人的左胸，牢牢地把他们串在一起。立凯背上的衣服破了洞，露出一个黑黑的箭头。
维嘉把手挤进两人之间，抓紧箭身，使劲一推爸爸的背，两人身体顿时分开。箭尾从爸爸心脏穿插而出，箭身仍然留在立凯身上。维嘉观察了爸爸伤口一会儿，便让安娜乐怡扶立凯坐起，一人抓住他一边手臂，维嘉自己左手扳住他的后胸，右手握住箭尾用力一戳，整个箭头立刻从背部透出几寸，而箭尾则深深插进了胸膛。
“哥你在干嘛？！应该把箭拔出来啊，你怎么反而插那么深！”乐怡这头喊，安娜在另一边吓得松了手，维嘉只好停了下来。
“你紧张什么呢！这小子如果死了，我再怎么插他都不会疼啊。”
“唉，虽然……虽然是这样，那，那也是不好吧？还有你到底在干嘛啊？为什么说爸爸和他都不会死？”
维嘉手指指立凯背后的黑箭头，“你过来看看，这箭头上有什么？”
安娜侧身瞧了一眼，箭头上的确好像刻着点什么。凑近了仔细看，原来是两个小小的Nahune字：“makawela”和“make”。
维嘉手又指指立凯胸口：“箭尾上刻的是‘Aloha’和‘Puka’。‘makawela’是‘恨’，‘make’是‘死’，‘aloha’是‘爱’，‘puka’是‘生’。虽然我认字不多，但这几个简单的字，我还看得懂的。”
安娜一时脑子没有转过弯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爸拿着箭追我爸出门，你爸被黑熊咬死后，他身边就掉着这支箭。你知道我一向爱弓箭，看到那箭头箭尾和我们平常所用的很不一样，就顺手捡起来了。后来我偷了竹简出来，和这箭一起带了下山。
“留在山下的时候，我琢磨不出竹简是怎么用的，就开始研究这支箭，结果发现了箭头箭尾这四个字。我十年来想破了脑袋，都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直到刚才听我爸说的一切，我才明白。这里代表的意思，就是用这箭把愤恨的心刺死后，就能让人心中生出爱而重生。这样就可以解释安娜你爸当时为什么要刺我爸，他其实是希望用箭消除我爸心中对他和族长的恨，却被我爸误以为想杀死他。”
安娜身子一软，瘫坐到地上。这何止是一个误会，根本就是一个悲剧！
维嘉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续道：“老实说，我之前不知道是我爸变成熊咬死了你爸，所以也有恨过你爸，因为的确看到了他用箭刺我爸。但是后来我觉得吧，万一真的是你爸的不对，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们几个无关，我也从来没有怨过你和立凯。我在山下找了你们十年，现在又重遇爸爸，想不到……唉，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这支箭我十年来都藏在身边，刚才打算亲自出手去了结这场悲剧，没想到立凯肯替我去死。”他说到这里，翘了一下嘴角，摸摸乐怡的头，“这小子还算够意思，我批准你们两个在一起啦。”
乐怡听完前因后果，高兴了一秒钟，马上又着急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那现在怎么办好呢？”
“箭头穿过他们的心，就是把‘恨’给消除了。我们接着应该是要把箭尾同样穿过他的心，这样才可以让他用‘爱’活过来。”
“哎，你怎么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万一不对怎么办？”乐怡抓住哥哥的手，生怕他搞错了。
“笨蛋！你看看爸爸是不是血已经止住了？”
乐怡这时候才想起，“对喔，爸爸还在那边躺着呢！”过去一看，他胸部和背部的血真的已经止住了，一探鼻子底下，居然还发现了微弱的气息。
“太好了！哥赶快帮立凯拔箭，快点快点！”
维嘉小心地用力把箭从立凯背后拔出来，安娜接过血淋淋的箭，箭尾的确刻着‘Aloha’和‘Puka’。没多久，血果然非常神奇地在他伤处慢慢止住了，气息也有了，三人也都松了口气。
这一晚，安娜乐怡不肯睡觉，维嘉怎么劝都不听。第二天太阳到了头顶时，两人终于醒过来了。
立凯先微微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小声说道：“不会是我们大家都死了吧？”
乐怡喜极而泣，轻轻打了他的手一下嗔道：“傻瓜，我才不陪你死呢！”
看得出来，立凯也很高兴，只是没力气笑出声。他攥住乐怡的手，眼神中竟然带着泪光，“如、如果我没死的话，就请、请、请你原谅我。我知道mana也不能让过去重来，就算杀了你爸，我爸也不、不、不会活过来，……可我当时心中实在太、太、太恨你爸，才会杀他报仇。‘过去’那片竹简上的意思，我现在才、才真正明白。你要恨……恨我的话就、就恨吧。”
乐怡怕他刚醒，说话太多会累着，赶紧叫他别说话，“你别说那么多废话，我才没功夫恨你，你给我好……”
话没说完，她发现旁边的爸爸也睁眼了，一开口就问：“啊？你们怎么也死了？”
立凯在一旁听到，也是惊奇不已，“你怎么还没死？”
叔叔转头看到立凯，居然十分惊喜，“是吗？我还没有死吗？那你们也没死吗？”
维嘉看了看安娜乐怡，探问爸爸道：“如果我们大家都没死，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如果没死，就是Pele对我最大的恩典。”他停了一停，喘了好几口气，不敢直视立凯安娜的眼睛。“现在想想，无论我和你们爸爸有什么恩怨，也不应该牵连到你们身上。”
安娜望了一眼叔叔，叹了口气。上山前哭喊着要他赔爸爸，但是假如维嘉乐怡没了爸爸，难道他们又问哥哥要吗？即使叔叔一直居心不良，但怎么说，那个误会的确情有可原。她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你不知道那箭不是用来杀你的，也杀不死人，所以我也不怪你。如果看到人家要杀我，我可能也会这样做。这件事情对大家都是很大的伤害，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什么？你说箭杀不死我？这是什么意思？”
维嘉料到爸爸会不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便向他简单说明了箭的事情。
叔叔呆了半天才清醒过来，“唉……这一切真是Pele的安排啊。都怪我贪图不应该有的东西，大哥这样做，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只是……如果……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他顿了一下，望了望自己一双儿女，便下了决定，“维嘉、乐怡，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勉强你们。这样好了，等我把那些被我变走的人还原，我就离开这里，以后尽我所能去帮别人，帮自己赎罪。”
维嘉和乐怡没说话，低下了头。
叔叔又看了看立凯，佩服万分地赞道，“你的功力实在超出我的想象，不学自通，还很会运用和变通，恐怕我穷一生的努力也不能到达你这个境界。族长是对的，我贪念太重，不配当护咒师。立凯你通过了族长的品格测试后，要学好所有mana，继承你爸爸的位置。”
立凯心里五味杂陈，却是无法再恨他了。“你走吧。当时你也不知道，误会不全怪你。凡事都有因果，就让我们把悲剧在这里结束吧。”
叔叔像是宽慰了一些，撑着身子，从门边拿了根竹竿当拐杖，便慢步地走了。乐怡看着虚弱的父亲离开，想要上前留住他，刚起身，回头望望其余三人，犹豫了一下，又止了步。对啊，留下爸爸在身边，那应该怎么和他们自处呢？更何况，爸爸也一定不肯的。事情毕竟发生了，也许，这才是最恰当的安排。
四人静坐在起居室里，都在等着其他人发声。在这里发生的事太离奇了，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最后，居然是立凯打破沉默：“我们也快走吧，等大家从春祭狩猎回来，恐怕不好解释。”
其余三人都点点头。立凯见大家同意了，又问道，“安娜，你还记得校长和玉婶吗？他们心中的恨不比叔叔少，要不我们也去用这箭帮帮他们好吗？”
安娜迟疑了一下，“好是好，但我担心会再次发生像我们爸爸和叔叔的事。”
维嘉的反应很大，马上大声反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乐怡问他：“是不可以去做，还是不可以让这事再次发生呢？”
“当然是不能让这事再次发生了。嗯，对了！我们以后要把这个任务交给立凯，用箭前让他念暂停时间mana，那就万事大吉了。对了，这校长和玉婶又是怎么一回事？”立凯便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
维嘉听罢十分感叹，“‘恨’真会害人啊，还好有‘爱’可以解救。我当时真是英明，要不是我把箭留着，这回大家都要死翘翘了。”
立凯似乎已经看透了，淡淡说道：“其实我觉得箭未必真的那么神奇。凡是人，如果因为怨恨死而复生，自然都会觉得一切怨恨都没必要。背负着恨去报仇，还不如带着爱生活。”
安娜见事情已经解决，如释重负，便计划起未来了，“好吧，现在大家都没事了，我们马上下山去找妈妈吧。这次轮到你们来养我十年，我要去上学！”
其他三人一听，马上摇头摆手：“不要不要！我们可是读腻了，不会陪你的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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