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胡正军在镇上买了房子之后,就将孩子转到镇上上学了。此后,李向红就住在了镇上。白天,她给哥哥李向伟帮忙干活,晚上就给孩子做做饭。
胡正军则一直住在高崖坪,一方面是地里很多农活需要他干。另一方面是,他要“坚守阵地”,“宣誓主权”。不然,如果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高崖坪人尤其是李继堂他们还以为自己是真的怕了。
当然,很多时候,胡正军还是开着车来回于高崖坪和厂里给李向伟帮忙,尤其是收发货时。有时很迟了,胡正军也会住下来。胡正军这样的生活状态固然是李向伟、李向红兄妹的主意,但他非常乐意并沉醉其中,因为这样,他可以避开李向红而偷会文娟。
文娟的出租屋在渭河镇北郊边缘的一户农家院落里,这是胡正军千挑万选找来的。自然而然,这里离胡正军在镇上的房子最远。该院落主人全家搬到城里后,这两年一直空着,直到胡正军托人才租了过来。文娟住到该院落后,白天她去打工,一到晚上,她就眼巴巴的盼着胡正军的到来。不过很多次,文娟很失望,因为胡正军也确实脱不开身。
农历七月,一天晚上很迟了,胡正军才偷偷到了文娟的房子,文娟非常生气的坐在沙发上,“正军啊,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了,你就不知道我的心情?”
一说起这个,胡正军那是满脸的“委屈“,“文娟啊,我不是给你说了,厂里活一完,我就得开着车到高崖坪,然后又骑着摩托往你这里赶,你不知道我有多累!”
文娟噘着嘴,“以后你尽量骑摩托么,完了你就直接来了么。”
“哎呀,大多数情况厂里用车,完了我总不能把车直接开到这里吧,那叫向红和李向伟的爪牙发现了,那就不得了啦!”胡正军说着,将脚放进文娟准备好的洗脚盆里。
文娟靠着沙发摇了摇头,“有时候啊,我在想,一切都是报应吧。你说我嫌张才喜好多天不理我,才忍受不了他。现在吧,你还不是这样!”
胡正军猛的抬起头,“哎呀,两码事。不要乱扯。张才喜他太老实,没有情调……反正你是不爱他。你不是说了多少遍了!”
文娟温柔的看着胡正军,“要说坏啊,谁都比不上你。你真够深沉,我以为当初,你真是借东西!”
胡正军来了兴趣,“哈哈,文娟,自从闹洞房见到你,我的魂就被你勾了去了。啊呀,那种感觉,啧啧啧啧,我感觉啊,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感觉……只是,缺了德的哪个下三滥,险些将我的‘蛋”捏碎了。”
文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胡正军擦干了脚,躺在沙发上,“幸亏我当时穿得厚!”
文娟挪过来,贴心的躺在胡正军的怀中,“哎,天天盼着你赶紧离婚,我也就名正言顺了。可你,你就那么害怕李向红?”
胡正军一手搂着文娟,一手点了支烟,“文娟啊,我是害怕人的人吗?你是不知道,以前,我确实是欠了李向伟姊妹的太多。可是,这几年,我一直在以各种形式偿还,比如以前帮他监工、装卸,满山满屲收购,现在帮他收货发货,联系陈龙斌站场……”
“文娟啊,我已经给他们姊妹两还得够多了,李向伟药材加工厂能有今天的规模,那离不开我的付出呀。如果不是我,李向伟现在最多是个小商贩啊。”胡正军振振有词。
“文娟,我想着,反正时间一长,我就来了么!我的意思是,你再坚持一半年,我再给李向伟做两年事情,多收集他的一些重要信息。到时,如果和李向红摊牌,我就有了足够的筹码,他们姊妹也就没啥说的了。文娟你是不知道,李向红这几年,仗着她哥哥,对我吆三喝四,自己把自己当个皇上的公主一样看待,好像我就是吃软饭的!”
文娟说道:“李向红其实好弄得很,把个她有啥啊,关键是李向伟,你是惹不起的!”
胡正军仰起头,“嘿嘿,那有啥?我有他的很多把柄……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文娟转过头来,“好吧,我永远等你!”
“正军,反正你真行,当初张才喜打零工去了,老跟我借东西?”文娟说道
胡正军来了精神,“文娟,你就不懂了。前两次,张才喜开着三轮车下了庙坪,声音快消失了,我就到门口借你家的扳手啥的,虽然前两次你不情愿的样子,但是,我看到你的眼睛的瞬间,我就知道咱俩有戏……”
文娟轻轻的拍了胡正军一巴掌,“看你能的?你的感觉那么准?”
“当然了。后面几次,我接东西的时候,故意摸了你的手和身体,你并没太大反感,所以我就确定,你终究会是我的人……”胡正军说道。
“哎,人常说哪里哪里的女人动不动出轨了啥的。其实啊,女人出轨的问题都是男人造成的。碰到正军你,打死我,我都不会出轨!因为啥啊,体贴我,关心我,理解我……”
“呵呵,正军,我永远离不开你了!”文娟说完,双手搂住胡正军的脖子……
次日清早,文娟起来做早点。胡正军还在呼呼大睡,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李向伟打来了电话,“正军,起来了吗,今早早点来啊,我有点事情和你商量。”
胡正军连说:“好好好!”后就挂了电话。然后,他慢慢起来,洗了把脸,和文娟吃完早点后,才慢悠悠的向李向伟那里赶去。因为这样一来,就和高崖坪到镇上的时间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胡正军已经到了李向伟那里。见到胡正军进来了,李向伟赶紧散了支烟,“正军,今天你真快!”
“你说有事,我赶紧起来后就加速赶来了!”胡正军坐到沙发上,双手揉了揉腰。
“哎,那倒不必这么急!来吧,咱两喝茶,慢慢说。”李向伟下了茶叶,开始熬茶。
李向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正军,这几天,我一直在慢慢梳理一些事情,现在我才发现了,高崖坪的很多事情啊,咱们以前的判断并不全面!”
胡正军有点惊讶的看着李向伟,“我有点不太明白你说的话,哥哥。”
李向伟吸着烟,“正军啊,前段时间镇上王启将我叫了去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无故不参加会议什么的,我当时就晕头转向,我说南门村一到开会时间就叫我,我都按时参加了啊,即便偶尔不参加,我也是请了假了。王启问我高崖坪时参加了没有,我突然记得猴爷叫过我几次,我都没去。”
胡正军双手托着腰,“哥,你的意思是,高崖坪有人反映过你?”
“对的,你说高崖坪也就那几个人,是谁反映的呢?”李向伟说道。
“哎呀,这还有问,肯定是老猴么!”胡正军说道。
“你说说你的原由!”李向伟给胡正军倒了茶。
“哥哥,这个你问我就问对了。上前天晚上是星期五,我正要回高崖坪,在街上碰到了三虎,我就把三虎拉到了高崖坪。吃过饭后,我就提了两斤到了三虎家,三虎非常高兴,我们就喝了起了。酒到后场,三虎就说起了他到城里找到老猴时遇到的尴尬,还说老猴现在把你和我恨得咬牙切齿什么的......再说了,高崖坪总共就那几个人么,除了猴爷,谁还在意那个啊?哥,你是不知道,老猴被选为村主任那会,你不知道他那个熊样,比张镇他们都不知神气多少!老猴被免后,他逢人就说是我和你把他弄成那样......”
“对的,对的,正军,我去镇上,偷偷翻了翻镇上门房的访客单子里,也看见老猴去过镇上。所以,咱们现在推断,是老猴反映了我!他现在想法设法在找我茬!真是自不量力。”李向伟说道。
“对的,哥哥。以前,老猴对咱还是有个起码的尊重的。可是,自从他选为村主任后,老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碰见谁都不服,碰见谁都想教训。多亏他弄了两个月就被免了,不然......”胡正军说道。
胡正军托着腰站了起来,正要说话,李向伟看着胡正军,“正军,你的腰怎么啦!”
胡正军赶紧将手放了下来,“没事,哥哥,昨天帮那个装货,不小心扭伤了。”
“嗯,以后要小心点!”李向伟说。
胡正军站着,“哥,要不要我和陈龙斌去敲打敲打老猴,叫他以后规矩一点?”
李向伟急忙挥了挥手,“坐下,正军。杀鸡不能有牛刀。你说老猴那样的身材,文绰绰的,瘦的皮包骨,你一拳下去,会要了他的老命!他的命能值几个钱啊!”
胡正军焦急的看着李向伟,“那如何收拾他?”
李向伟看着胡正军,“今天叫你,我是和你共同确认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所有的证据表明:问题就在老猴身上。至于如何收拾他,咱们慢慢考虑吧!”
两人有说有笑,喝着茶,吃着馍,谈了药材的其他事宜。
要走时,胡正军用嘴靠近李向伟,“哥哥,你不管了,我有了办法,你放心就是了。”
李向伟看着胡正军,“好好好,原则是不能用硬的,不然成了刑事案件,那就不好处理了。”
......
李继堂二女儿香梅长的小巧玲珑,圆圆的脸盘,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闪着光芒,从小深受李继堂的宠爱。然而,女人一旦离婚了,娘家几乎是不二的退路。幸好,香梅没有嫂子和弟媳,因此她毫不考虑的来到了娘家。
香梅在娘家呆了不到三个月,时不时的被父亲抱怨指责,她索性赌气到城里租了间学生房,在一个超市里找了个工作,虽然很累,一年下来,香梅还是非常充实。有时候,她非常想孩子了,就买点东西拿到镇上去偷偷看一下孩子。有时候,她也趁着夜色就偷偷来到了娘家看望父母......
秋天的一个傍晚,香梅趁着夜色来到了娘家。尽管父亲曾常常指责她,但一看到她回来后,父母亲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高兴。
李继堂掸了掸香梅身上的土,“来的时候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央个人把你带一下!看你,说来就来了,大包小包的!”
李继堂老伴吃力的摇着身子给香梅舀饭,“你呀,总是让人猜不到!”
吃过饭后,李继堂和老伴一五一十的询问了香梅在超市工作的情况,香梅一一答复,“人家城里就是好,超市里虽然麻烦,但也不下大苦,到底轻松。”
李继堂卷了根旱烟,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香梅啊,你来的正好。前些天天气很凉,我就趁着到了三十里村,去找锁银了,但我没找到。我就有意无意的问了一下左邻右舍,也去锁银的亲戚家打听了,结果是,你说的大体属实。”
“达,你是一直不相信我,去核实了,是吗?”香梅开始抱怨父亲。
“当然要核实,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吧。其实,我一直在等锁银到咱家来,但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并没来过。所以,我就去核实了,这并没错啊。”李继堂说。
“香梅,我想问的是,离婚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了,你到底是怎样的打算?”李继堂问。
“没什么打算,我到他家,做牛做马,换来的是被人家无情的抛弃,我还有啥打算?”香梅说,“达啊,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无情啊。”
“哼,说的好听,我和你妈都是棺材瓤子了,你总不能指望我们吧?”李继堂说。
“谁指望你们了,看,你总是这样!”香梅说。
“不不,我想问的是,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复合的打算?”李继堂说,“如果有复合的打算,我央人去给锁银做思想工作。如果主要错误在他,他迟早是要回来的,注定没有结果的。”
“达,你就省省心吧,你一辈子都在干这事,天天给人求情下话,包括我姐,都对你的这种行为而羞耻!”一听见父亲要找人给锁银做思想工作,香梅气不打一处来,她面色绯红,喘着粗气。
“看看,又来气了。你是不知道,婚姻当中的过错方,最终都会后悔的,这是时间迟早的事。现在,我吃不准的是,如果时间很长,经过个三五年,你也耗不起啊。”李继堂说。
“哦,三五年,我就等着他回心转意啊?”香梅十分气愤的看着父母。
李继堂老伴生气的看着女儿,“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还来气了,你还有理了,你气啥气?当初,我们嫌三十里村太近,嫌锁银不憨厚,看起来鬼精鬼精的,我和你达左右阻挡你,你非要成,还说什么自由恋爱。这不,你还来气了!”
香梅被母亲一顿训斥,她看起来冷静了很多,“那时我不是年龄小,还瓜着呢,被人的甜言蜜语欺骗了么,现在说那些有啥用?”
李继堂吸着烟,和蔼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香梅,“不是,我说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了,如果没有复合的打算,那咱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香梅撅着嘴,“达,妈,没任何希望了,已经离了么,我不是把电话号码都换了么。说实话,我现在倒好了,我想着在超市赚点钱,然后来咱们家伺候你们,我再也不想着找男人了。”
李继堂咳嗽了几声,“前一段时间,我们也死心了,你妈一句话提醒我了。”
香梅看着李继堂,静静的等待着李继堂接下来的话。
李继堂说:“我就直说了,如果你没有复合的打算,那你就试着和张才喜接触接触!”
香梅吃惊的看着李继堂,“张才喜!”
“嗯,张才喜,前段时间,你妈倒是提醒我了!”李继堂说,“至于张才喜,我就不多说了吧!”
香梅支支吾吾,“你们也太突然了!把我当害来处理?”
李继堂声音很大,“你怎么说话呢,谁把你当害处理?当初我和你妈死活不同意你的婚姻,结果你有十万个理由,我们也就此作罢。可现在呢?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那个锁银,精明的要命,有啥意思?”
“达,妈,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你们好歹要让我考虑一下吧!”香梅说。
香梅一说考虑,李继堂已经心知肚明了,他有点高兴的说道:“这个当然,你可以考虑一下。”
李继堂转向老伴,“今年啊,张才喜带着好几个人,和望成一直给一帆栽药。哈哈,咱们村这几个实在的孩子凑到了一起,我是很看好的!”
“达,我承认,张才喜比我和我姐还靠得住,这多少年,你一直靠着他干这干那。但是,达,感情和恩情是两码事啊!”香梅说。
“香梅啊,我承认你的说法,你说的这是现在的时髦说法。但是,既然现在人人都讲着感情,都讲着自由婚姻,为什么离婚的人越来越多?”李继堂非常轻松的看着香梅。
“所以,我的理解是,所谓感情,就是一开始相互看上,至少不反感。而后,成了一家了,那则是更多的理解、亲情和良心了。比如我和你妈,当初你妈还有点看不上我呢,可是,自从你和你姐出嫁后,我们两个啊,谁都离不开谁,我出去半天不见,你妈就到处找我了!”李继堂说后,香梅点了点头。
“好吧,你先去超市忙去。我们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到城里打工,长久也不是个办法,反正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们说的,应该靠谱。”李继堂说。
三人聊了很久,香梅先睡去了。第二天一早,香梅又去城里上班去了。
三天后,李继堂将香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张才喜,最后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才喜,这几天,你把一帆的事情安排好,腾出时间缓缓。你可以去城里,给香梅买些东西拿去,看她愿意的话就帮着做些饭,有时,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女人嘛,要哄哄,这个就要靠你了。”张才喜欣然接受,简直乐开了花。第二天,他按捺不住自己,马上就到城里找香梅去了。
一个多月后,张才喜更加全力以赴,几乎每隔几天,他都要去城里找香梅去。尤其是傍晚,他会买菜买肉,精心给香梅做饭,静静的等着香梅的到来......
一次,吃完饭后,香梅带着感慨,“自我记事起,我达就天天说你怎么怎么的好,我当然不信。主要是你天天给我达帮忙,我想我达是被你感动了,他是个心好人。还有就是你看起来几乎没话,问一句就答一句,太过老实,感觉没趣。不过,和你接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发现你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啊。”
张才喜想急着得到答案,“那我到底是怎样的?”
香梅转动着大眼睛,“你啊,表面上看起来很老实,其实,一点都不老实,动不动对我动手动脚,肚子里都是坏水!”
“这就对了!”张才喜哈哈大笑,“要展男人之雄风么。”
香梅立马不高兴了,“得得得,说着说着你还有理了。”
张才喜沉默了片刻,“香梅,说实话,我打小没了父母,多亏你达,不然我和姐姐都长不大了。所以,我一直认为,我欠了你达的太多,欠了咱们村里人的太多,所以我只想着一天把活干好就行了。尤其是见了女人,我几乎不敢说话......”
晚上,张才喜说,“香梅,你睡吧,我要找猴爷去了。我知道他住的地方。”
香梅有点紧张,“找他不好吧,我达说暂时要保密!要不,你就睡在沙发上吧!”
“没事,我会保密。”张才喜说完,出去找猴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