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不应该写下来的小事

这是一件不该写下来的事。在人生的各种大事小事中，它本来是连鸡毛掸子都不必拭去的尘灰。可是它居然被我记住，并且写下来了，我觉得真是有点不可思议。也许还有个原因，因为昨天的简书作业没交，我还是把它写下来了。

我刚刚被吵醒了，从梦中被惊醒。那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梦，我不是指情节，而是整体调性不是凶险型，也不是幸福型，不是美梦，也不是恶梦，我记不清了。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有趣的梦。

“叮咚叮咚”我仔细一听，是门铃声，我以为是我爸妈从瑞士回来了。我一看时间，七点半，哇，那么早啊，不应该那么早啊，以往都是要到十点多才会到的。

我屁颠屁颠的打开门，原来是收煤气费的。我平时在浦西不太回浦东的家，这张煤气单子快过期了，我是大前天在网上支付的。

愚蠢的付费系统，单子上面写着“见单核查，如确未付，三日付清，天天营业，急！”“如您燃气已付，请及时于我联系：联系电话：1367xxxxxxx”

由于网上的支付，并没有让这个煤气收费人知晓，所以他最近几天跑了第三次，又在我门口粘贴单子，我昨天晚上才撕掉。

我睡眼惺忪的打量来人，立刻知晓了来意，我跟他用普通话说：“我在网上付了，没通知你，不好意思哦。我已经付掉了。”我老婆是台湾人，所以我平时经常说国语，加上快递、服务人员很多来自于外省，所以我在浦东，反而也没说浦东话。另外我的小区里有港台、上海、及各省人都有，平时小区里各种语言，包括普通话、浦东话、上海话都都很常见。

这个人首先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哦，你已经付掉了是吧。”我开始看他，这是一个中年大叔，瘦，脸色泛黄，带着眼镜，他忙着把刚贴上的催账单撕掉。然后他说，他没有得到通知，所以他又跑了一次。嘟哝了几句。我就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我就客气的把门带上了。

关上门，我回到我的床。回想起他的眼神，他的样子，他的话。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收费员，可是他和我在浦西见过的很多收费员不一样。

被清早吵醒不是第一次了，我见过无数查电表的，收水费的，尖利的嗓音滑破清早的晨曦，他们都很可怜，生活所迫要做这样一份工作。

我能理解收费网络不是一天建成的。于是，这批大军，就跑到小区里，一户户的把人叫醒。他们也不想这样做，面对无数睡眼惺忪的人。可是他们必须完成指标，所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像防空警报一样尖利。

我见过一个收费的女子，她一楼楼的叫着“抄煤气啊～”瘦削的脸，彪悍的嗓音，然而脆弱的心，无奈的情绪。生活把她变成了男人，而她应该做一个女人的。我见过一个收费的男孩，有好几次来收我过期的水费，他胖乎乎的，脸色惨白。因为水费很容易过期，而缴费的地方实在太远。所以每次我看到他，我也无奈，他也无奈。他知道我下次还是会过期，所以无奈的说了声，“下次要准时”。然后就走了。

这个收费员很不一样的气质在于，他也焦躁，他也无奈，跑了三次他也累。可是，相对来说，他不是那么疯狂，也不暴躁。我说“不好意思”纯粹是客套的敷衍，可是，他听明白了，就马上对我表示抱歉，吵醒我了。尽管，他的眼神表明了白跑一次，真的很无聊也无奈。

我是关上门，我才觉得，我应该类似对小动物抚摸一样，抚摸一下他的心。因为他压抑了他的内心，不是简慢的发泄他白跑的不满。他的白跑有很多原因，也有收费系统原因，也有我昨晚没及时通知的原因，可是他并没有怪罪于外界。

我躺在床上，越想越后悔，我觉得我应该安慰一下他。我为什么不是解释一下呢，跟他在聊聊，让他宽慰些。在这个冰冷的水泥城市里，像一个人对一个人一样的交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客套而无聊的呢？我的生活越来越顺利，可是我会不会变成了一个礼貌的Asshole？或许，他也是浦东人，我对他说句家乡话，散发出的情绪能不能安慰他？

我在说，不好意思，可那是没有温度，也没有表情的话。

在我发了一个宽慰他，说“不好意思，未能及时通知，让你白跑一趟”的短信后，我决定，我要判断出人群中所有对生活抱有诚意的人，给予他们真诚、热情的微笑，我决定，说一些有温度的语言，对于同样还有温度的人。

这只是一件小事，也许我想多了，现在我要睡我的回龙觉，当我的回龙教主了。

Ps：收到回复：“信息收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