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事杂记》九、厨艺那点事儿
伍女士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妈。
在我最需要母亲陪伴的那几年,她并未陪伴在我身边,一心扑在她的事业上。
她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中年妇女。
我所认为的合格的中年妇女,即使大腹便便,不修边幅,衣着邋遢,再不济人家也会做几道拿手好菜,你吃不吃又是另一回事。
而伍女士非也,除了衣着光鲜一些,谈吐得体一些,为人处事圆滑一些,至今未见她做出过一道稍微能够笼络人心的吃食,典型的“出得了厅堂,入不了厨房”。
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我那强悍的黑暗料理细胞,可能是母胎遗传而来的。
我至今搞不懂厨艺惨不忍睹的她是如何收复我老爸这个东北大汉挑剔的胃的,只能把原因归结于他们那个年代可能已经开始流行最萌身高差了。
直到上初中后,天天见老爸在厨房掌勺,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伍女士收复了他,而是他把伍女士收复了。
这个春节,对伍女士的厨艺敢怒不敢言的人又多了一个。
梁力。
从这个小子拖着行李大摇大摆入住我家那天起,我就断定过不了几天他准会哭爹喊娘的。
事实上只用了两天,他就来找我诉苦了。
他小心翼翼在我身旁蹲下,“姐,商量个事呗!”
“咋地啦?”
“明天能不能不吃那个金针蒸鸡了?”他可怜巴巴地说,套拉着脑袋,就差没吐舌头。
“咋啦?鸡肉挺有营养的,你前几天不也吃得挺饿狗抢屎的吗?”
“我去,姐你这形容也太恶心了。”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很快又蔫巴着脸,“说真的,那个鸡肉天天这么吃着,我都快会咯咯叫了。”
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大哥,非常时期有得吃你就偷着笑吧!别太挑了。”
还咯咯叫呢!在肯德基和M记大肆朵颐的时候,咋不见你说会咯咯叫呢?好个不知中国民间疾苦的美国少年。
“嗷”,梁力仰天咆哮了一声,抓狂着就跑了,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神态比上次我调侃他长相时更甚。
金针蒸鸡,算得上是伍女士为数不多的还算顺眼的菜,我从秘鲁回来那几天,只因说了句“这个鸡肉真嫩”,纯属是赞那只鸡的,不料伍女士误以为是赞她厨艺的,于是接连几顿都给我做了这个菜。
你可以想象你只是出于礼貌或者因着一时心情不错,随口就赞了偶遇的一位姑娘长得不错时,却被她亲娘误以为你看上了她亲手养育的闺女,于是一连给你房间塞了好几个亲生闺女,等你来宠幸。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他妈的很让人目瞪口呆。如果我是个男的,且是以君子自诩的男子,估计一定会被这波自作聪明毫无廉耻的抄作惊得破口大骂,我靠,老子像这样禽兽的人吗?
偏偏伍女士毫无自知之明,每当她指着我的小身板埋怨我浪费国家粮食时,我真特么的想反驳她一句,亲娘啊!你就真的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吗?
总体上来说,伍女士除了对我百般挑剔千般刁难之外,几乎对所有人都很友好,特别是小辈。忽略厨艺上的短板,她把梁力照顾得很好,嘘寒问暖的,有时我真怀疑梁力才是她亲生的,而我是她情敌亲生的。
这样导致梁力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也不好意思实话评价伍女士的厨艺,结果受苦的当然还是他自己。
总算我还是善良的,迟钝的族姐自觉性响应良心的召唤突然就苏醒了,跟诺哥去采购粮食时,买了些吐司,鲜菇,培根,番茄,鸡蛋,牛油,沙拉酱,咖啡。
隔天的早餐桌上,梁力笑得发出了猪声。
其实我只是用牛油把吐司鲜菇培根煎到两面金黄,番茄切薄片拌上少量沙拉酱,再煎上一只鸡蛋,把所有佐料铺进吐司里面,最后在即溶咖啡里面加上一点雀巢奶粉,泡上。
就是这么简单的早餐,把洋鬼子梁力感动得眼眶发红。
看着他在那吃得喜笑颜开,我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养猪,而伍女士曾经温柔地虐待过这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