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
我喜欢老歌黄路灯,以及时间帮我挑的朋友。
我喜欢多年不见,脱口而出的关键词你就猜到我要聊的梗,我们之间就如同燃烧过后熄了明火的木头,聚在一起,轻轻一吹,就着了。
金鹰节上,郑晓龙导演发表了获奖感言,言语不多,套路很少,他说,年龄大了,人都会念旧。
我之所以这么念旧,大约也是年龄大了。二十岁过了点头的人说年龄大了,爸爸妈妈在旁边,又要数落我一番。念旧这点情结,应该是随了我爸的。上次回家陪他走回来,开门的时候,他说,每次从老家走时,锁门的一瞬间,他总有种什么放不下的感觉,前几年没有觉得,现在越发的想念,隔三差五都要回去看一看,清理门前的野草,扫一扫墙壁上的蜘蛛网。我很能理解他说的放不下,白手起家盖的新房子,娶妻生子,孩子到了学龄就搬走了。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逝去的青春吧。
所以我有很多时候,还是会像爸爸那样,想回到原来的地方看看,看了后就久久放不下那些地方。高中的校园从我们那届之后便再也不是校园了,转手成了超市的库房,之前堆放我们高中记忆的教室码着高高的货物。翻修,整改,扩建,终于夷为平地。有一次回县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工人们在砍校园里的树,顿时就挪不开脚了,大树被放倒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课间捡了树叶,写上一行字,夹在厚厚的练习册里;上课铃响了很久,才跑到院子中间,犹犹豫豫不知道进不进教室;升旗仪式,在昏黄的灯光下演讲,肥大的校服包裹着双手,吃力的翻动稿页;08年地震,尖子生和普通班的学生都一样,并排坐在院子中间;高考动员大会便是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信誓旦旦的说多少年后我们再回母校聚一次。谁曾想拿了毕业证和毕业照后很多人再也没有碰到过。去过很远的城市读书,吃过不同地方的特色小吃,偶尔还是会想起后院食堂中间的那家擀面皮,每到最后一节课,滋香的油泼辣子味儿弥漫着整个校园;到过不同的公司上班,租住在小区里或者民房里,常常会想起高中宿舍,没有独立卫生间,一层楼的人都拥堵在水房门口洗衣服;冬天水龙头冻住了,走一段斜坡去水房打热水几个人约好洗头发,然后去宿舍后面一片空地把头发晾干。
那一年,从拍毕业照的凳子上下来后,我们就走散了,大街上遇到,面貌熟悉,记不起名字,怕彼此尴尬,低着头悄悄溜过去。我常常去翻看好多生日礼物,我记得当时送我礼物时他们的表情,兴许这么多年没有见了,大约那些礼物已不时兴了,我仍然会珍藏。因为那些礼物,让那时的我倍感温暖。也从来没有丢弃过课堂上传递的小纸条,哪怕考试传抄的选择题答案,我都妥善保管着。那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会主动传抄给对方答案的。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念旧的人注定容易受伤,总喜欢固执的在原地一动不动,等你过来道一句,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