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4年2月28日，晚上七點多。

里昂六區，Garibaldi歐尚超市門口。

一男孩提袋，走向門。

牆邊，一陌生女童迎來。

女童：您好，先生，您能不能給我買點東西？

男孩猶豫，停步。

男孩：買啥？

女童：我帶您進去看，好嗎？

一大鬍子大叔、一頭巾孕婦，牽一男童，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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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二位中年：朋友，我們有小孩，又懷孕，沒吃沒喝沒房子，身上衣裳不夠暖。你能不能給些錢？提款機就在附近，我們帶你走。

他們指路。

（男孩心想：我明天一下班，就失業了，也受苦。好在還有存款，能生存，又單身。而他們沒錢，有子女，我若是他們，能咋辦？就給他們錢吧，也許能幫他們救急，好找到工作。）

男孩點頭，跟他們走，路口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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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男孩：多少錢？

孕婦：50歐。

男孩：50歐？這麼貴！

孕婦：我們要買吃的，穿的⋯⋯我懷孕了，要吃很多，怕冷。

她指肚子。

男孩咬牙，還是取出50歐。

孕婦：你太好人了，多謝。

孕婦帶男童走開，過馬路，進果蔬店。招牌「櫻桃和南瓜」（Cerise et Potiron）。

大叔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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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叔：給我取點錢吧。最先是我女兒求你的。

男孩指孕婦、男童：你們不是一家人嗎？

大叔：不是。是我女兒先求你的。他們是後來者，你都給了錢。我們先來的，你不能不給呀。

大叔眯眼，皺眉，扮哭腔。

男孩大喊：我丢了50歐了！這一晚。

大叔抹眼，裝哭：聽我說，我和我女兒都沒家住，沒飯吃⋯⋯

男孩心煩意亂：多少錢？

大叔：80歐！

男孩：太貴了！

大叔：聽我說，我和我女兒，好久沒吃飯了。是她先找你的⋯⋯好，我到一邊去，你先取。

大叔往遠處走十米。

男孩不知拒絕，只好取款。

大叔：多少錢？

男孩：40。

大叔：50都沒有？

男孩：我丢90了！今晚。丢90了！

大叔：沒關係，你人真好，多謝。

大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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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男孩獨自咆哮：90歐。90歐。就因施捨乞丐，白白丟了90歐！

他還想進歐尚買東西，忘了路，看谷歌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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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男孩走回歐尚門口。

大叔、孕婦、女童、男童，迎來。

四口同聲：多謝，你人太好了。

大叔伸手，男孩握手。

男孩：先生，我希望您找到工作。

大叔不解：啥？

男孩：我希望您工作。

大叔：現在工作不好找，可錢不夠用。

孕婦：你能不能再買點東西？

大叔：對呀，我們女兒最先找你的。借錢買點東西吧，我會還你錢的。

（男孩不悅：得寸進尺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呀。給了90歐，還要買東西。還我錢？笑話！施捨乞丐了，哪個指望還錢？）

（他轉念：上綱上線，恐怕不合適。以他們處境，可能真需要這麼多。幫幫他們吧。我明天下班就失業了。假如哪天像他們，我該。）

男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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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男孩、女童進歐尚。

女童拿生豬肉，一盒，8歐多。

男孩：你們有廚房嗎？

女童：我們有炊具。

男孩：真沒買錯？要不問下父母？

孕婦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

孕婦：是的，我們要。我懷孕了，要多吃點。

孕婦又拿生全雞，一隻，8歐多。

雞排，一袋，10歐多。

男孩：哎呀，這超出我預算了！

男孩退掉雞排。

孕婦：沒關係。

孕婦走開。

女童拿臘腸：先生，我能要臘腸嗎？這不是強制的，您能買多少買多少。

男孩看價。

一根，3歐多。兩根，4歐多。

男孩：拿吧。

女童：能拿倆嗎？

男孩：拿。

女童：我還要兩盒意麵。

一盒，3歐多。沒打折。

男孩：只能一盒。

女童：沒關係。買好了。

男孩：不。我自己還沒買。

女童：我在這等您，還是出去等您？

男孩：隨便。

女童：那出去了。

男孩：隨便。

女童出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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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男孩買完出超市。

男孩自語：25歐多。給乞丐買了25歐多。Edenred餐卡每日限額25，今就給乞丐買光了。加上取款，今晚總共給了至少115歐。我真是沒救了。

貨一件件交給大叔、孕婦。

他們連聲道謝。

貨交完後。

大叔：還有嗎？

男孩大喊：一百多都給了！

憤然離去，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