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长征路上的摇滚(3)
我正下铺的三位壮士还在坚持着,借着光,我看到他们忽明忽暗的鼓出的肚子,肚皮上的黑毛,侧脸上细细的绒毛,口腔内抹着黄渍的烂牙,他们的鼻孔忽张忽闭,鼻毛像杨柳一样随着呼吸舒展,我望向他们的双眼,透过他们心灵的窗户,那里只有咸鱼一样的死光,缺乏梦想但是又闪烁着一种强烈的渴望。他们的渴望如此强烈,以至于是我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幻觉,就像我看到3个鲁滨逊来到了3座相间不足两厘米的孤岛上却找不到一个星期五来和他们共同分享阳光雨露。
我越发的觉得屁股好像坐在烧红的铁板一样令我难安,我的喉咙里,胸膛里,肚子里,燃烧着一团欲望之火,如果我从丹田里吐一口气,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我的欲望之光,一副扑克牌正在炽热的燃烧。我倒吐了一口气,做一个漫长的深呼吸,我开始倒数,倒数到一的时候,我会蹦下床去,和他们玩斗地主,炸金花,如果有缘,我可以和他们讲讲我成为摇滚青年的梦想。大概在我心中倒数到1.2的时候,我头上唯一的一盏灯也瞎了。3个鲁宾选变成了穴居的蝙蝠,靠着我看不到的超声波顺利摸回了自己的床头。就在我下定决心要跳下来打牌之前,他们就放弃了打牌。我忽然有一种被辜负的失落感。
过一会儿,大巴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好像是打击乐器的比赛现场,一声更比一声强。我用手把耳朵盖住,可只能让声音从手缝间传入。我用枕头把头盖住,再用床上的薄毯把枕头捂住,好像自杀者一样的弃世,可呼噜声还是令我无处可逃。并且不一会儿,我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最后,我只好放弃自我折磨。平静的闭上眼睛,像真睡着了那样似的装睡。我在装睡中醒来,又在醒来中装睡去。也不知过了多少了回合。我大汗淋漓的想睡却再也睡不着,巴士的空调不再送风了。几个和我一样醒来的人,骂骂咧咧的叫司机立即打开空调。司机还在专心致志的赶路,头也没有回的告诉醒来的人:空调坏了,要修也修不好。不过再忍1个多小时,我们就到北京了。实在嫌热的人,可以和我一样开窗,吹吹自然风。于是吱吱啦啦的,车内想起了一片拉窗户的声音。可风之事顺着车面跑,一点也不往车内送。车子还是闷得厉害。
据称苏联当年,在斯大林掌权时期,抓了不少被判定有罪的团体,形形色色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一律被关在夏不透风,冬不挡风的火车铁皮车厢里送往古拉格的集中营,最后到达集中营的都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顽强生命。显然的很,北京不是古拉格,我也不是要被大清洗的有罪群体,可是,我怀揣的摇滚梦想却令我苦头吃尽。不被梦想指引的人生是没有希望的,不被梦想作践的人生是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如果那一刻,可以让我舒舒服服的回家,安心的吹着冷气,舒服的躺在我的床头一觉睡到自然醒,我愿意用听一个晚上的老鼠爱大米的代价来进行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