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丙安古镇,遇见烟雨“小江南”
走过千山万水,看过许多美景,曾沉醉于如诗如画的漓江烟雨,也曾在小蛮腰上品赏夜色斑斓的广州城。友人眼里我是一个外向、爱凑热闹的话唠,骨子里却是一个向往恬淡生活的隐者,最令我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些宁静古朴的边陲古镇。
对于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旅行爱好者,古镇不仅是一处旅行目的地,更是一个“洗心”的精神家园。古镇似一首韵味悠长的散文诗,适合身临其境的细细品读。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城市生活,到那些洋溢着淡淡人间烟火气息的古镇去,静静地体验一番缓慢的生活节奏,拨开障目的利欲,寻回本真的自我。这些年来,打着古镇噱头招揽游客的地方浩若繁星,多数古镇出于旅游产业发展的“标准化生产”,看多了也就觉得大同小异,所谓的“古镇文化”,浮于表面,流于商业化,只保留或修缮了古镇的“形”,少了一份古镇应有的“韵”。
从省城贵阳抵达丙安的一路,不见高速公路广告牌虚张声势地宣传鼓吹。丙安正是这么一座遗世独立的古镇,没有进行大肆改造、扩建,也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铺陈,至今保存着最原始的风貌、最淳朴的民风,在商业化旅游大潮中演绎着宠辱不惊、自成一派的风流气度,实属难得。丙安古镇位于川南黔北交界地带、赤水河谷,距赤水市区十二公里,明清古城堡原貌保存完好,曾为赤水河航运最繁荣的水陆码头。古镇背倚青山,三面环水,建于赤水河畔陡峭的危岩之上,距河滩十余米高,仿佛一座悬空的古堡兀立在赤水河畔的崖壁上。沿崖壁修筑的石阶直延伸到赤水河滩,将古镇与水岸连接在一起。丙安古镇小巧精致,只有一条长约四百米的石板街,狭窄幽深的小巷分布在主街两旁。两座保存完好的石门把守着东西场口,两道寨子门均宽2.1米,高7米,显得古朴别致。河谷畔崖壁上,分布着许多古老的吊脚楼,悬空楼、虚脚楼、无底楼、独柱高脚楼,参差不齐,错错落落,历经百年风霜,仍然稳如磐石。这些年代久远的吊脚楼掩映在鲜花与绿树丛中,古朴悠扬、别有风韵。
红色经典旅游地是丙安除千年古镇外的另一个“标签”。1935年1月红军四渡赤水时,红一军团第二师和师团部曾在丙安扎营,保证红军顺利一渡赤水,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2008年12月23日,丙安古镇获得“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殊荣。如今,丙安红一军团陈列馆陈列着革命先辈们在第一次横渡赤水时留下的文物,供慕名而来的游客缅怀、瞻仰。
夜色中的古镇掩映在群山丛中,街道、沿岸的红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灯火与星光辉映,倒映在赤水河面,古镇更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安宁,置身其中,恍如进入了天上的街市。
雨中的古镇则是不可错过的另一番风景。古老的建筑笼罩在千丝万缕的雨帘中,天地一片青白,宛若一幅自然写意的水墨画。街道巷陌空无一人,只有淅沥沥的雨声,仿若洗心的梵音,洗去心中万千杂念。偶有行人撑着油纸伞经过,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仿佛跃然纸上,走到现实中来。烟雨初霁,青瓦屋顶泛起轻烟,青石街道泛着青光,石壁上的青青苔藓经洗浴后更显青翠欲滴。这是属于心思细腻的旅行者才可捕捉到的美妙。
千百年来,人们在这里生息繁衍,古朴的民风在这里得以完整地保存。走在古镇街头,仿佛穿梭到另一个时代。一扇扇木门,开合间发出古老的“吱哑”声;一块块被来往行人踏磨得光滑的青石板,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悠远的历史;古老的门楼子慵懒地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不同时段的过客。本地居民闲坐自家门店,用地方语言拉着家长里短,不时发出一阵笑声,老实的生意人,安静地做着活计,等待着顾客临门……石板街上开花的树下,闲逸的人们玩着纸牌,孩子们专注于游戏,来来往往的游客并没有对他们原有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
一批手艺人默默地传承、坚守传统文化,并赖以营生,成为古镇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城市里,剃头匠的职业已经被“发型设计师”等颇有国际范的名称代替,在这古老的小镇,如今仍有“剃头匠”为镇上的居民们默默服务。这里的商贩仍坚持以传统技艺制作豆腐,用炭火除去猪蹄的皮毛,为游客呈现最原始、最本真的传统味道。
油纸伞铺里,工匠从容地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四周的墙面上悬挂着已经制作好的油纸伞供展示和销售。一把油纸伞从采竹到成形,要经过制坯、打孔、穿托、穿缰、裁纸、糊伞、上油、裹顶、上杆、穿线等八十多道工序,全手工制作。油纸伞是一种用涂上桐油的纸做伞面的雨伞,曾是人们不可或缺的雨具,更是文艺作品中活色生香的文化符号。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油纸伞早已被式样繁多的自动伞、折叠伞所取代,当今油纸伞已经失去实用价值,只剩下文物价值,供人们赏玩、追思,这种制作工艺非常复杂的传统手艺已经渐行渐远。油纸伞的那份古香古色、恬淡高雅仍值得我们品味、收藏。赤水丙安古镇油纸伞传统技艺已列入了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时不时有来自远方的观光客,来这里参观油纸伞的制作过程,末了选购几把纸伞带回去,带到很远的城市,甚或飘洋过海,无声却有力地传递着这源远流长的中国风,或许就是他们坚守这门手艺的意义所在吧。
赤水河依旧无声东流。丙安的岁月就这样,不紧不慢,随着河水缓缓流淌。两岸人家,生生不息、薪火相传,伴随着日出日落,转眼便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