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一隅的温暖1
一个城市,或许给不了你家的感觉。但是,城市一隅,一方小小的空间,满载着生活的朝气,或多或少能够承载你的孤独与恐慌。
武汉最老且带“村”的社区,楼梯房,五楼,承载了我四年的时光。离开之际,开始感怀,他的一草一树;每一条延伸的小路,偶尔出没的流浪猫,楼下的橘子树、银杏树……
两点一线的生活,让我们生活的城市与自己拥有着最亲近的陌生感。除了门口的地铁站、楼下的社区超市、屋后的小公园,五楼的504号房,我对它知之甚少。某一天下班回家,思绪着不久后就不会与这里的一切有交集,蓦地有些怅然。一路到小区,从斑驳的树影间抬头,站定脚步:行道树高了,明显的葱郁了。再往前走,快递柜旁不知何时增加了电瓶车充电站,自来水接取点。拐角的位置,每每让我加快脚步的地方,也装上了小灯泡……唯一不变的——是楼栋前停放的车辆,像约定好了一样,留了一个侧身通过的通道。我才觉得,离开之前,或许应该好好看看它。
我所在的2社区,应该有三个出口。生活的忙碌和人骨子里的惰性,决定了生活半径。前门是我每天必经的道路,出小区就是地铁站,一千多天的时间,无论上下班,还是其他原因出门通勤,A永远都是我的出入口。即使所在的站点有着四个出入口,四年的时间里,我竟只通过A出入。不禁让我感慨:人的习惯往往比坚持更让人对某一件事、某一个人,能够保有更为长久的认可。
通过公园的出口,通向一所大学,相对于前门更显丰富,周边遍布着商铺,吃喝玩乐鳞次栉比,让这一块迸发出与老社区略显对立的生活气息。潮酷的发廊,高端零食店,以及一到晚上就香味扑鼻的新疆烤肉……19年我从后门出入最多,因为在学校旁边遇见了自己的托尼老师,从那以后,我的理发店执念也生了出来,话少温和、认真耐心的托尼老师,是我上理发店的必选。今年此间一段,后门出入也相对频繁,工作打印,核酸检测,让我近两个月频繁出入后门。
还有一个侧门,应该是车辆出口,从来没有走过,只是每一次到公园,都会轻轻瞥一眼。
小区最让我喜欢的是树。长齐五层楼高的树,沉静了最艰苦的一段时光。每天早晨从疲累中醒来,是窗外树头的鸟叫、知了叫,是树枝被风吹动,树叶碰撞出的婆娑声响,抚慰了打工人的疲累心灵。晚饭间隙,从厨房窗口飘进的公园音乐,让锅铲跟着大妈的笑声起舞,阳台窗户飘进来谁家妈妈与儿子的争吵,声声入耳,小娃娃的笑声、哭声、尖叫声,伴随着被吓了一跳的猫叫声,让人不禁发笑……你从繁华的街心带回来的工作倦态,总能被这片充满人气的老社区抚慰。
小区最让我感激的是猫。橘色、白色、黑色、灰色……胖的、瘦的、慵懒的、灵敏的……我在小区遇见过很多只猫,应该不是家养。他们经常在每日必须的黢黑小道,恶作剧般的给我点惊喜,每次都让我汗毛起立。每一层楼前的花坛都非常野生,杂草,杂树,杂花,杂乱的东倒西歪着。这些杂乱的地方就是猫咪隐匿的栖身处。你永远无法想象,你放空思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双发光的眼睛盯着你,当你最近,它猛扑出来的那种惊喜……能让你从没有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开始,就心跳加速。我或许也是被这些小家伙们练大了胆量,或者说,在这黢黑的老社区里,是它们打破了每一个晚归日心中恐慌的魔障。
小区最让我留恋的是楼下的银杏树。它就像是我眼观时光缓缓流逝的参照物。光秃秃的树枝冒出了青芽,青芽突破束缚,长出了小叶,冬天已然结束,春天带着复苏的愉悦,席卷而来。绿油油的叶片上泛着刺眼的白光,武汉的夏天就这样蔓延开来。叶子慢慢变了颜色,橙色、黄色、脱落,秋天来了,然后冬天也临近了。每一年我都会有几次驻足,心里感怀时间过得真快。我会在秋天走到它的落叶堆里,缓缓蹲下,看落叶的纹路,每一棵树的生命要经历过多少迎来送往,才能参天醒悟?昨天所看的综艺节目中,一个视频博主说:年轻的时候努力的走的更快,生活慢慢好起来,想慢下来的时候,不敢了,发现还需要走的更快,才能够维系所有的得到。这几年,经常是出差回来光秃秃的银杏长叶了,出差回来绿油油的叶子变黄了,出差回来黄黄的叶子落了一地,树秃了……很多时候头痛欲裂,精神恍惚,很想停下来休息休息,但是想想长在门前的这棵树,四季轮回,长叶落叶,太快了,如果我慢下来,我似乎永远只能蹲在落叶堆里黯然神伤,原来,我也不敢。楼下的银杏,俨然的长成了我疾步向前的参照物……叶子又落了,一年又过了,我成长了吗?
一草一树一物,万物皆有灵性。或者记住,或者遗忘。或有深刻的道理从中被明白,或只是旁观了一眼它的兴衰破败,都不打紧,记得的可以写下来,无所谓需要怎样的逻辑来支撑,或许唯一能打动的也只有你经历过的,那一段时光。
楼下的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