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

身穿黑色毛线开衫，头戴老年帽，手里拿着黄色焦米棍，用门牙咀嚼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女孩看。一个老奶奶在不远处焦急地找寻着什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看到老爷爷之后，大声喊着：“老头！站在那！”老爷爷像是没有听到，抬起脚，蹒跚着往前走。老奶奶吃力地小跑追来，来到老爷爷身边，一把揪住老爷爷的胳膊，责备道：“叫你不要乱走，你就是不听。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老爷爷眼睛东看西看，嘴巴还在嚼着刚才那一口焦米棍。

老奶奶无奈地理了一下老爷爷的衣服，拍了一下掉在衣服上的食物粉末，牵着老爷爷往公交站牌方向走去。

走到站牌那，老爷爷一屁股坐在候车凳上，翘起二郎腿，手交叉放在膝盖处。视线没有固定，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这时，一个阿婆牵着一个小男孩也来公交站牌等公交车。小男孩依靠在阿婆身上，眼睛盯着广告牌，把他认识的几个字大声读出来。阿婆笑呵呵地抱起男孩坐在自己腿上，身体前后摇晃了几下，像是跟人说：“我孙子真棒！”

老爷爷瞅着小男孩，开口咕哝了几句。见小男孩只盯着自己，不搭腔，又一连串说着听不懂的话。小男孩好奇地弯着头看着老爷爷，身体缩进阿婆怀里。旁边站着的老奶奶对着阿婆说道：“不好意思，他脑子有病，不用理他。”

阿婆笑着摸了几下男孩的头，对老奶奶点头表示理解，随口问：“你老伴几岁了？”

“85了，自从得了新冠之后，脑子越来越不厘清了。连他自己的儿女都认不得了。”

“哦！确实，得了新冠后人体质非常差，何况老大哥这样岁数。”

“唉！他这老年痴呆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老大哥，生活能自理不？”

“能自理，我也不愁了。现在他随地大小便，连房间各个角落都会去拉。”

“那大姐你辛苦了。他已经完全变成老小孩了。”

“可不是老小孩嘛。我每天要凶他，让他大小便要到厕所去，等一会儿转头就忘。”

正在交谈兴头上，103公交车到了。老奶奶对阿婆说：“我们车到了，走了昂。”

老奶奶来到老爷爷身边，一面扯着老爷爷的胳膊，一面在他耳边说：“快走，快走，我们车到了。”老爷爷还是愣在原地，老奶奶心急地推了一把老爷爷。老爷爷心不甘情不愿，翘着嘴不停碎碎念，慢慢吞吞地起身上了公交车。

我想起一位医生，穆罕默德·奥兹，他曾经说过：“很快世界上将有两种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和认识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人。”

这个病无法治愈，综合治疗只能减轻或延缓病情。

老小孩，忘记了所有人，而唯独记得自己的另一半。这爱是有多深厚，才能把你刻在心里，刻在骨髓里，刻在深深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