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表面上,我还喜欢单身生活
在城市的郊区处上班,下班的时候一不小心拖延个二十分钟,再去几百米远的唯一的大道上的公交车站台处等车。即使不算是末班车,一等就是四十分钟,等我搭上车的时候时间已经飘过了七点半。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完全不可预料它什么时候会来的等候,只是我知道它总会来,于是就耐心地等着,顺便打开提前缓存好的视频细细观看,漫长的等候便不再那么让人焦急。
车厢内寥寥数人,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接近于深蓝的天空以及空无一户烟火的田野在我眼前缓慢滑过,想隐匿自己,用更纯澈的视角看清外面的世界,突然如我所愿般沉入更黑暗的场景,原来是公交车司机关了车内的照明设备。
没有了人造光源的反射,我更好看清身边走过那些无法移动的景色,虽然这是一条走过无数次的来时的道路,在我眼里它们却总能充满新意。
我移动脑袋看看公交车厢内,时不时有几人上上下下,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静默的环境倒不会让我联想到可怕的鬼故事,反而令我产生了一种美好的幻觉: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海洋,深蓝深蓝的,车厢就是一个移动的玻璃宫,我们几个陌生人不知因为何缘隐匿在其中,透过那一扇扇窗户得以看见海洋深处的世界,外面行走的路人或者车辆却无从识别我们,就像原本就是的那样——走过一条自己无比熟悉的道路,擦肩而过那么多的人,一个都记不住。
上班的地点与住的地方实在相距太远,不过由于习惯,它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长了。我知道自己只需要在一个商场下车上车,再在一个学校附近上车下车,就会到达目的地。
而这分开的三段路程,会随着我心情的变化而有不同的内容,有时候是几段断裂的心事,有时候是几首听过几十遍的单曲,有时候是不断推进剧情的电视剧,有时候也可能是一段脱口秀,有时候则是单纯地看着窗外,温习旧日的风景。
图片来源于网络在商场转车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九点,实在有些饿肚子的我轻车熟路地跟着行人从容地过了马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随意摇摆着,在商场外面寻找广告牌,希望哪一家店能够满足我此时的食欲。
不能吃快餐,也不方便一个人吃火锅,甜品吃不饱,加上有些店已经不接待顾客,我只好在某家粉店坐下来,按照平时的习惯,一碗粉,一盘黄瓜和一杯饮料。
此时店里的顾客不多,一对热恋的情侣,两个应该是认识不久的一男一女,以及保洁的阿姨坐在角落里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早已经过了一个人吃饭会犯尴尬症的时期,虽然一个人吃饭显得孤独一些,但比起饿死,我宁愿看上去很孤独。还好现在的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医院,虽然我是一个个体,可是很多时候当有人向我投来莫名的眼光,我就不带一点儿害羞地直视过去,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支队伍,并不孤独。
把我那纯粹用来装东西的双肩包放在旁边的凳板上,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耳机线足够长,可以让我把眼前的小桌上全部用来放置我准备进食的东西。
耳朵里传来的不是嘈杂声或者是身边的陌生人的话语,而是某几个特定的小名人在调天侃地,我的心绪跟着他们而动,看着眼前的场景,我觉得自己像是连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吃粉的空隙,我也抬头看看身边的那两对情侣,不带一丁儿点陌生人特有的那种好奇的眼光,纯粹就是扫视而已。
热恋的那一对坐在我前面的那张桌子,两个人手舞足蹈的动作远远多过了吃粉的次数,等到动作的总次数够了,碗里的粉还没有吃完就撤离了。
另一对一男一女坐在我的左上角方向,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碗里的粉上,只是偶尔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对方,说一句话,然后继续低头吃。
当我才消灭半碗粉,正等着小哥给我端上那杯迟到的果汁之际,他们已经拿好了各自的包准备离开,连走的时候都透露出一种客气而疏远的味道。
我像是送走了家里最后一批客人一样望着他们走远,继续低头慢吞吞地吃剩下的半碗粉。
店门口的人川流不息,尽管有点儿灰暗的店里面只剩下我一个顾客,我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一点儿拘谨的感觉。
如果说一个人吃饭只是一种常态,那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商场的感觉肯定就不那么好受了吧。我撇下桌上的碗筷,顺手带走了那一杯打包好的果汁,沿着无意间被打破的那一条常规路线往家的方向走。
到了公交车站台,发现兜里的公交卡不见了,即使不怀一点儿希望地找遍了书包,也还是找不到。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细心之人,只是已经有大半年没丢公交卡了,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决定不再出现在我的余生之中,我有点儿诧异和遗憾,还好,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东西重要到不可以失去。
就像千千万万个其他人一样,无论失去了什么,我们最终都能找到差强人意的替代品,再渐渐地遗忘了原来的东西。
图片来源于网络下了公交车,街灯是暗黄的,街两旁的新房子是黑色的,街道是深褐色的,路很宽,行走于其上的人却很少。这是一条新修的马路。沿着这条笔直的,还带点儿沥青的余味的马路走到尽头就到了我家楼下,抬头一望,房间的位置是黑乎乎的两扇窗户。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扒开随意丢掷在沙发上的各种物品,分隔出一个人形的区域,不管累不累,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不玩手机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物品。
十分钟后,起身洗脸刷牙洗澡,我就像是一块时钟,只要有发条在那儿,就能够守恒下去,慢悠悠地沿着昨日的路线一步一步划过相同的场景。
辗转到卧室,盘腿坐在床上,典型的单身狗的床,一个枕头,一床被子,三分之一的区域摆放着书籍和一张小桌子——上面所有的物品是为了有时候懒到不愿意挪下床的我服务。
遵循最近半个多月来的惯例,涂抹厚厚的几层唇膏,脸上的痘痘犹如当年的打地鼠游戏,芦荟胶是唯一实用的棒槌,再用碘酒擦受伤的脚踝,双手涂上家里客厅、卧室、洗手间各放置一瓶的SOD蜜——没错,全是因为懒。
做完这一切我觉得自己累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认真睡5分钟,再慢慢移动手臂去够只有我知道具体方位的那一本书。把手放在手上一分钟,像是正在向它吸取能量一般,等到时间到了才挣扎着爬起来。把被子和枕头全部堆积在床头,上半身靠上去,书正好可以放在我的肚子上,不费一点儿力气。
我觉得我过的生活无比舒坦,我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任何决定,随心所欲,不必顾忌别人的想法,也无须在意他人的眼光。我知道自己正在过只属于我的生活,无拘无束,心安理得,我没有妨碍到其他人,别人也影响不了我。
我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很孤独,也没有理由厌倦这样的由我之前所有的决定组成的现在的结果,又或者正如村上所说,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人们受不了失望罢了。
当我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眼皮有点沉重了,正襟危坐的九十度的角度不断变大,就快要变成一百八十度,用最后一点力气把书盖在脸上。
我要进入梦乡了,这个时候最需要谁来帮我把还洒在我房间里的那一片光明给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