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记

早上起来，我感到有些胸闷，站在窗前做了几个深呼吸，未见明显缓解。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医院看看。

来到一家医院，挂号、候诊，等了20分钟，终于轮到我了。进到诊室里，一个身高体壮红脸膛的大夫接待了我。他嗓门很大，问我，“怎么啦？”

“有些胸闷”。

他伸手捏捏我的肚子，又掰开嘴看了看口腔，点点头，“瘤胃积食”。

“什么？”我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他咧嘴一笑，“不是啥大病，就是吃料……不，吃饭太多，喝水少，引起的瘤胃急性扩张，导致消化机能紊乱的一种疾病”。

我还是有些不理解。

他摆摆手，“嗳，你不用管，听我的，三副药下去，准好”,说完开始写处方。这时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两眼望天大声说“喂，谁啊，二壮啊，啥事？牛又拉稀了，你给它吃了我上回配的药没有？什么，不管事？！不应该啊。”这时电话里不知说了句什么，大夫面露难色，“哎呀，实在过不去啊，我现在调工作了，不在乡兽医站了……”

没等他说完，我起身就走。他在我身后喊“嗳，处方，处方还没给你呢……”

我又去了另一家医院，接待我的是个面容和善的大夫。他听了病情描述，微笑着点点头，“先抽血化验一下吧”。

当我抽完七管血，等了半小时，拿着化验单送到他面前时，他看了一眼便把眉头皱起来了。

“嘶~~~”他吸了口气，“病情有些复杂啊”。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太紧张，只是怀疑，再做个进一步检查吧。”

按照他的要求，我又分别做了胸透、心电图、B超和核磁共振……

所有项目做完之后，我捧着一堆检查报告出现在他面前。他接过报告逐页逐项地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颔首微笑，时而双眉紧缩。我眼睛紧盯着他，心情随着他的面部表情上下起伏，时而放松，时而紧张，时而如释重负，时而万念俱灰。

把所有的报告都看完，他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说“完了完了”。我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儿，声音颤抖着问“怎么样，大夫？”

他摇摇头，“真是上岁数了，不带花镜，什么也看不清……”

我一拳打倒他，撒腿向门外跑去。

到了另外一家医院，我咬咬牙，挂了专家号。

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我终于见到了鹤发童颜的专家。专家仰靠在座椅上，用两个硕大的鼻孔对着我问，“哪儿不舒服？”

“胸闷”

“我看看”

我走过去，让专家用鼻孔前后左右看了一遍。

“颈椎病”。专家马上给出了判断。

我有些疑惑，“大夫，胸闷……跟颈椎有关系吗？”

专家的脸“呱嗒”一下沉下来，第一次用眼睛看着我说“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我语塞了，嚅嗫着问“那怎么治疗呢？”

“手术，换脊椎。”

我一听就急了，“只是有点儿胸闷，用不着手术吧？”

专家一拍桌子“你是专家还是我是专家？！”

“手术风险太大，我怕万一……”。

“你是怀疑我的水平喽？”专家忽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子，拖着我踉踉跄跄往外走，一直走到地下一层的太平间。他站在门口，用手一指四周的冰柜。“你问问他们，经我做过的手术，有几个没成功？是不是延长了他们的寿命，推迟了死亡时间？”

冰柜里发出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纷纷说到“是啊，是啊，专家的水平没得说，专家让我们晚死了好几天，感谢专家。”

专家回过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还告诉你，你的手术必须马上做，否则会很快恶化，到时候你也跟他们一样躺在这里了”。

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听从专家的。

当我老婆得知我要手术的消息后，急三火四地从单位赶到医院，一见到我就“哇”的哭了出来。我安慰她说“没事没事，发现的早，治疗还来得及，多亏遇到了专家”。

她抽抽搭搭地帮我办好了住院手续，交了5000块钱押金，安排好病房。换病号服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咦，你怎么穿我的背心？”。

我诧异地低头看了看，“是么？”

“没错，肩膀那儿破了个小洞，我就没穿，扔在床上了。”

我脱下背心，令人奇怪的是，胸闷的症状居然消失了。

我找到专家，把情况说了一遍，并且要求出院。专家看着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一指门外，“走吧，我们医院不欢迎不诚信的患者！”

专家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