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扬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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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扬先生是一位爱国资本家,曾在北京受到毛泽东、刘少奇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抗日战争期间,他捐资捐枪支持共产党抗日,掩护过共产党,为共产党传递过情报。新中国成立那年,江苏泗阳穿城一带发大水,他关掉酒坊,将三万斤粮食和十多万斤木柴,献给地方政府,并支锅施粥,救济灾民。抗美援朝期间,他捐出一万大洋购买飞机大炮支持志愿军。他深知人才的重要,独立创办私立穿城中学,后无偿送给国家。“文革”期间,他对党保持信心,退休后,为工商联献计献策。他以毕生之力回馈祖国、回馈社会。他的一生堪称传奇,为泗阳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
“毕生经商不计私利为革命,倾心办学只求公益助乡邻。”这是陈士扬先生逝世时泗阳县政协敬送的挽联,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先生的传奇一生。
命运多舛大商人
1902年4月3日(清光绪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五日),陈士扬先生出生在泗阳县第五区(现宿迁丁嘴镇)莫庄的一个富农家庭。七岁失恃,十三岁失怙。灾难是一个人的试金石,命运接二连三的残酷打击,让他倔强的性格闪耀出来,他幼小的心灵因此而变得强大坚强。他特别喜欢《水浒传》《岳飞传》以及历代农民起义的历史书籍,崇敬那些救国救民,扶弱济困的人物。他明白,只有刻苦努力学习,才能出人头地,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
青年时期,他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走出去,闯荡世界,学成本领,光宗耀祖。他顺运河而下,在镇江碰到自己的私塾同学庄源源,在庄同学舅舅家的茶楼做了伙计。后来知道庄源源是一名共产党员。茶楼小社会,三教九流、达官贵人,两年的伙计生涯,拓展了他的视野,锻炼了他观察人的本领。在此认识了香泉槽坊的酿酒钱老板,打下了酿酒的基本功。
三十岁而立,凭着在外闯荡积攒的人生第一桶金,他回到老家,决定开办盛泉槽坊开始酿酒,他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生,也正式开始扬帆起航。
离丁嘴不远的穿城进入了先生的视野。泗阳县穿城一带,是隋唐时草莽英雄程咬金、尉迟恭、罗成等三十六个弟兄经常打仗的地方。瓦岗寨英雄为救唐王李世民,“穿城”而过,所以留下了穿城的名字。
在古代,凡有人居住的地方,一般总要有井。一个家族的迁居,总要筑井为饮水之源。穿城古井很多,传说有“七十二口”古井。许多井内水面离地面一米左右,水质清凉、透明,可以饮用,是天然的酿酒好材料。
有了好地方,再加上镇江香泉槽坊钱老板的技术支持,先生开启了酿酒事业。先生的邻居钱德田老人99岁时接受采访说,陈家烧火用的劈柴堆得很高,很远就能看到,附近人还可以买酒糟来喂猪。盛泉槽坊靠质量和诚信,一时名声鹊起,财源广进。当然,穿城街不是世外桃源,有时官兵下乡,以打土匪为名,实际他们就是官贼。一次,天蒙蒙亮的时候,官兵窜入先生的槽坊营业室里,吆三喝五,连打带骂,将室内的人吓成一团,趁机抢去钱钞。
日寇侵入江苏,主要交通沿线的重要城镇都被敌人占去,而地处农村的穿城却稍微平静,八路军解放了穿城地区。1942年,淮海行署驻扎到穿城,时任中共淮海区党委副书记兼区行政公署主任的李一氓总是先想到群众,在群众住房不宽裕情况下,宁可住村边无人居住的棚舍,风餐露宿野外,也不打扰群众。一有时间,他总爱帮乡里人家扫地、挑水,遇到农忙时还帮农民到地里收割庄稼;离开时,他要亲自检查群众纪律,不让群众利益受一点损失。青黄不接的时候,李一氓和周围的农民一样吃山芋干、野菜和树皮,从不肯搞特殊化,还从为数不多的公粮中抽出部分粮食接济挨饿的农民。李一氓的言行,被先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加之方源源的影响,由此对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以及新建立的人民民主政权,产生了好感,坚定了跟共产党吃一锅饭,坐一条船,走一条路的思想。
据《李干成在苏北》一书记载,1942年是抗日根据地最艰苦的一年。时任中共泗沭县委书记李干成加强对工商户统战工作,激发工商户抗日救国的爱国热情。穿城陈士扬既开布匹杂货店,又开大酒糟坊。经过动员,他献出2000余块银元和4000斤小麦。李干成还利用陈士扬在敌占区关系,购买医药、纸张、布匹、生活用品以保证对机关、学校、军队的供应。李干成的儿子是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的李源潮。
八路军战士杨云同志,是一位作战勇敢的老红军,多次负伤,一九四四年部队转移时,被留在泗沭疗养,伤好后,任穿城乡乡长。有人对先生说,杨乡长无短枪,晚间外出工作不便,先生就把自己的一把德制勃朗宁手枪送给了乡长。
穿城成为游击区之后,地下党经常会在盛泉酒坊地下酒窖开会。陈耀、喻文凯、李志贵、喻承钢、史居厂等共产党在穿城一带活动并为躲日本人在先生的地下酒窖藏身过。先生还利用自己士绅的身份,秘密为共产党传递情报。年龄较小的史居厂还认先生为义父,以便更好地开展工作。
先生还积极购买公债支持新生的人民政府。据《中共宿迁地方史1919-1949 泗阳卷》一书记载:1946年,泗沭十二区群众争购公债,穿城工商业者陈士扬认购二万元。
在李一氓、庄源源、杨云等共产党员的影响下,命运多舛的陈士扬已经成长成为一名当地有名的大商人。这个“大”字是一个“人”挑着“一根扁担”。这根“扁担”,是担当,是责任,是奉献。先生有了对民族与国家的担当和责任,有了对乡亲们的无限大爱。
鼎力支持共产党
陈士扬先生凭借盛泉酒槽发家致富后,又是如何回报社会的呢?
日寇投降以后,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于一九四六年秋天,猖狂进犯苏北解放区。彼时敌军压境,形势不好,有些人思想动摇,对人民政府工作人员拿华中币购买物资不肯要。而先生觉得共产党民主政府,所做一切都为人民,得到人民拥护,局势紧张是暂时的,环境一定会好转。因此,干部群众用华中币买先生的盛泉酒、布匹等所有实物,一律照收华中币。
淮海地委为了适应战争形势的需要,把泗、宿、沭三县组成一个三中县委,带领地方武装坚持打游击。当年年底,正是敌我双方剧烈斗争的紧张时刻,三中县委为了扩大武装力量,巩固政权,发动群众以实际行动支援解放战争,特别要求多搞些金银硬币,以利去敌区联系购买武器弹药、医疗用品。当时的负责同志王颖向先生说明情况,先生二话没说,立即答应支持。当天晚上,先生和家属从阴沟旁的墙脚下刨出一大罐子银洋,次日用骡子驮送到三中县委负责人手中。
一九四七年冬天,土改运动,进入斗地主分浮财阶段。新农会(又称贫农团)把地主、富农家庭的主要成员,集中起来,由民兵看管。当时,先生因是民族资本家也被看管在内。盘踞在众兴的国民党军队和还乡团,窜到穿城街南头扫荡抢劫。因敌强我弱,看管的民兵顾不上把被看管的人员带走。地、富分子蔡兆科、朱小疤等趁机南逃敌占区。这时,先生的头脑里,就像过电影一样地抚今想昔,思绪万千,坚信共产党民主政府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国家兴旺、人民幸福,早就赢得民心,最后一定能获得胜利,只要一心跟共产党,党是不会亏待他的。因此决定沿着民兵撤退的方向,扛着民兵撤离时没来得及带走的一箱子弹,紧紧尾随向北,在朱河头大堆上追上了民兵。有人惊讶地说:陈士扬你怎么来啦?先生说,不跟共产党走,没有出路!
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领导下,经过长期的艰苦斗争,终于战胜了内外敌人,在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建立了新中国。可是长期的战争和当年严重的水灾,给广大人民群众生活造成了很大困难。政府发出生产自救号召,先生在会上听到后,立即将积蓄下来留作烧酒原料的三万斤粮食和十多万斤木柴,献给地方政府以救济灾民。入冬以后,先生看到灾情继续发展,严重影响到乡邻的身体健康,就在自家院内,用一口头号大锅,每天早上煮上一大锅粥饭,让灾民吃完为止,时间从严冬开始到次年春末收到新粮为止;对年老体弱和患病的灾民,还开设“病号饭”适当增加一些干食“内容”。
1950年,新中国决定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是一台物资消耗巨大的机器,但是新中国无论是经济基础还是军事装备都十分落后。先生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主动捐赠一万大洋,支援前线购买飞机大炮。
树人宏愿办中学
一九五四年,新中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需要培养大量的建设人才,陈士扬先生排除种种困难,创办穿城中学。先生为什么要在穿城创办中学呢?一是因为先生重视发展乡村教育。多年的闯荡,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二是他注意自然环境对造就人才的影响。他认为,穿城优美环境是办学的理想之地。三是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当时中学很少,本地乡民的孩子小学毕业无发继续升入中学。先生拿出六千块钱,购买建校基地十亩,以及柴草、木料、砖瓦、课桌等物资,并亲自参加设计,监督建造,兴办私立穿城中学。春天报请批准动工,夏季建成校舍二十余间,自费聘请名师,秋季招生,先后招收四个班级,计有学生二百多人。后来学校规模逐渐扩大,并在此基础上,改成了现在的公立穿城中学。
史居正是私立穿城中学首届毕业生,九十岁时接受采访说,先生家的房子就是教室,住地铺,当时先生和学生一起劳动,搬砖弄瓦,建设校舍。
穿城中学培养出大批人才,为新中国的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因而享有盛名。
走进现在的穿城中学,映入眼帘的是穿城中学首届学子为纪念陈士扬同志而献资建造的“思恩亭”和汉白玉雕像。老教室、“思恩亭”已于2021年被泗阳县人民政府列入首批历史建筑,将获得更好的保护。“凛然正气传百世,倾资办学扬千秋”,这副刻在雕像底座的楹联便是学子们对先生最好的评价。
全国工商联第二届会员代表大会于1956年12月10日至23日在北京举行。陈士扬先生因为表现优秀,被推选出席大会。会议期间,毛泽东主席、刘少奇副主席共同在中南海接见了参会代表。毛主席挥手向大家致意,大家热烈鼓掌,一直到各位领导同志在前排就坐后掌声才停,然后摄影留念。据先生的女儿陈桂英老师写的《奉献之路—— 忆我的父亲陈士扬先生》一书中回忆,当年代表们与毛主席等领导人的合影一直挂在父亲的客厅,因多次搬家,照片已经遗失,非常遗憾。从北京回来以后,先生的政治热情更加高涨,全身心地投入到社会主义事业建设中去。
“文革”期间,先生因资本家身份受到牵连,他回到穿城老家积极参加劳动改造,对共产党充满信心。淳朴的穿城人民没有忘记他,力所能及地回报他。有一家人从山东推来一车大枣感谢他当年施粥救活了他们。退休后,先生尽管听觉不灵,行动不便,仍能给地方政府提一些酿酒、磨粉,搞豆制品等建议,以便发展生产,使人民群众迅速富裕起来。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生在世,转眼就是百年。陈士扬先生一生经历晚清、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时代。这正是中国被侵略、被奴役,人民处于贫穷落后而奋起抗争,努力探索,不断前进,终于获得新生的时期;也是国难深重,饱经忧患的时期。陈士扬先生一生公公道道经商,勤勤肯肯为人,捐钱捐物泽被乡梓,独立创办穿城中学,爱国尽心,办学尽力,服务尽责。1988年9月15日因病辞世,享年86岁,先生的传奇一生,应该被后人永远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