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在那个盛夏
文/覃浠
毛不易《盛夏》2017年,毛不易参加《明日之子》夺得冠军,最后一首《盛夏》唱到自己一度哽咽。
2019年,我隔着屏幕和两三年的光阴,看到了我们各自那个兵荒马乱而又无比美好的盛夏。
大概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会有着属于自己独特而又重要的盛夏。
毕竟那个有中考高考和无数毕业季的六月,在往后余生,都是少不了的谈资。
其实16年的转折点,不过是从前所有选择的结果。没有空穴来风,也没有突如其来,一切都来得理所应当。
高二这一年,按照学校惯例是要分文理科的。在我们那儿的小城,十有八九的学生都会去选理科,因为好就业。
我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就被父母定下了要学理科。
在此之前,我确确实实接受了父母的安排,打算安安稳稳的靠着“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可越是临近报考文理,越是有同学不厌其烦的穿越大半个教室来到我的面前,只为用肯定的语气来问我一个在他们心中早就又了答案的问题:“你一定选文吧,你文笔那么好。”
如你所见,其实我的文笔真的不怎么好。可能当初就是仗着年纪小有几分傲气,误打误撞的在叶杯得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成绩。
我在班级里素来都是低调的,可那几日,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好人缘,逢人就被问“你是不是选文”。问完了还要用肯定的口气来解释:“你文笔那么好,肯定选文。”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微笑着摇摇头,惜字如金:“不,我选理。”
也不知是我真的喜欢学文,还是受了这些肯定句的挑唆,看着对面真诚肯定的表情,我总会又一种莫名的委屈。若不是惜字如金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我总会怀疑自己的眼泪下一秒就会不受控制的留下来。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无懈可击,又许是我的言辞过于简短,让人找不到说下去的由头。于是她们大多都是点点头,有些无奈有些惋惜的走远了。
报选文理的时候,班主任坐在讲台上对着手里的表格,一个个的念着名字,被念到的同学就要根据自己选的文理来说文理。到了我这里,我按照规矩说了选理。
也不知是我的声音太小,还是老师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是班级里唯一一个被老师连问两边的人:“你选文选理?”
“选理。”感受到无数的目光投向我所处的方向,我涨红着脸中气不足的喊了一声。
老师没有说话,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念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那天,阳光正好。知了还没有在树上声声叫着盛夏,教室窗前的柳树也还没飘落柳絮,我坐在靠门的位置,却觉得阳光分外刺眼。
高二的课程并不紧张,可无论哪一科的老师都提不起我的兴趣。
我时常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总能看到一黑板似曾相识的公式和符号,然后叹口气,目光飘远,等待着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
每每到了语文课,我总是最最欢喜的。许是因为自认有些文采,又许是想弥补自己没有选文的遗憾,那段时间每到周末我都会拉着母亲去书店给我买杂志。
母亲素来都纵着我看书,除了高三的那一年禁了我的阅读,其余时候也就一直任由我这么败家。
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母亲的纵容,或者要感谢那天拉着母亲去书店买书的自己吧。让我终于在某一次去书店的时候与她不期而遇,误打误撞就一直坚持着走到了如今。
也就在那个处处都不合时宜的盛夏,我在书店在一本杂志里,撞见了一个女孩儿。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也带着夏。
她叫扶夏酱。那篇文章的题目叫《琅琊榜上再无名,苍山洱海空许约》。
那篇文章里,她用她的笔尖写出了电视屏幕里霓凰和林殊的爱恋。《红颜旧》里唱出的悲歌,在她的笔下竟带着几分凄美和梦幻。
“忍别离,不忍却要别离。托鸿雁南去,不知此心何寄。”
“此生一诺,来世必践。”
“南境春,梅岭雪。三生三世,未敢与君绝。”
仔仔细细的看完,我沉醉在了这个女孩儿美好的句子里。在她的笔下,我看到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也注意到了许多原本没有注意到细节。也是因为她的那篇文章,让我终于相信了“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
借张定浩的口说:“果然人年少时,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
感叹之余,目光扫到了文章末尾标注的出处“简书”,便顺着网络疯魔一样的追到了简书看完了她发的所有文章,还一路追到了微博,甚至她当初发在晋江的小说,我都一一的看了。
看完又觉得手痒,也想自己写一写。于是,抽着时间追完了琅琊榜,就有了我在简书的第一篇影评。
那一日,我到现在都记得真切。
2016年6月27日,距离她在简书最后一次发文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初来简书的时候,简书CEO简叔例行公事的发了简信。其实可能也就是例行公事的一问,问我是从哪里知道简书的?我那会儿也傻,竟认认真真的写了原由。
“嗯,大概是扶夏酱吧。”我说。
大概人家自己也不知道扶夏酱是谁,又或是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又迫于“每条必回”的承诺,尴尬而又礼貌的回我:“欢迎欢迎。”
而我当初收到回信,想得竟是不知接到这个简信,她回了吗?若是回了的话又回了什么?
我在简书第一次发文章的一个月后,她发了在简书的最后一篇文章。我不知道她为何就离开了,先前还能在微博上看到她发的动态,看她分享自己的日常。后来她索性连微博的更新也停了。
那时候,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理科生的身份,每日被数理化折磨的发际线后移,可只要看到她也在为着数学头疼,忽然就觉得这些折磨都无所谓了。
她大概从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牵动甚至影响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女孩儿。
得知也许再也无法知道她消息的时候,我竟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料定了结局一般,除了感激满心里也只剩下了感慨。
只是在日记里写着,“网络真是脆弱得很,一方要失联那是分分钟的事儿。果然每个人都足够独一无二,以至于独立到生活从来不会有交集。”
写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觉得,我与她,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四年再一次见到她,依旧是在杂志上。
杂志依旧是当初让我遇见她的那家杂志,只是我的身份从读者变成了作者。而她,一如即往的还是那个有灵动的文采和渊博才华的影评人。
依旧是当年在杂志上看到的文章,只是名字变了。
这一次,她叫,斜桥忆。
和之前的名字相比,倒是多了几分红尘的沧桑。
其实原本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还是因为她随手写的影评,无意间带我从简书入门走到了现在。
只是面对着熟悉的题目熟悉的文字却陌生的名字,我的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些难以言明的伤感和失落。
她终于还是丢弃了当年的笔名,那个我曾经仰慕钦佩甚至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的那个名字。
可是我们原本就不认识,我所知道的,也只有她的一个笔名而已。
如今,却也没有了。
我不禁反问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是谁在我的青春留下了那个难以磨灭的痕迹?
仅仅一个已经不被主人承认的名字吗?
和朋友说起这件事时,我很是伤感:“从此以后,大概我与她是真的没有交集了吧。”
朋友侧过头来,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是在思量我到底是真的伤感还是在玩笑打趣。许是我的表情过于沉重,又许是我从未在这种事情上开过玩笑,朋友在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宽慰我说:“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于你,大概也是。”
是啊,那之后天涯海角依旧是天涯海角,没有若比邻也没有无故人。
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再也不见了。
再见,再不见。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再见都藏着刻骨而凉薄的再也不见。
行文至此,我终是不甘心的写下了如今的题目。
感遇,感谢遇见。
感谢当年翻开了那本杂志的自己,感谢与她在简书的短暂相逢,感谢她在网络那一端的陪伴打气,也感谢当初任性得放弃了部分课业执着于写作的自己。
可感遇的背后,还有陈子昂的那声感叹:“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大概她于我,就如同董卿老师于她。彼此虽不认识,可也算是在某个时候,真真切切的照耀了我们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
所以真正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着些许的难过和期许。
难过的是再也不会见了,却又期许着能够再见一次。
有想过把这篇文章写出来的目的,到底是记录还是想让她看见。是告诉她,在网络的某一处也有一个她的小迷妹在关注着她,甚至拙劣不成熟的模仿着她。如同她对董卿老师一样。还是单纯的记录一下当初那个呆傻的小姑娘,放下了每日该做的功课,一字一字的敲着键盘,学着想成为那人的样子,写着那些如今看起来有些幼稚,甚至词不达意的文章。
倒没说如今的文章就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只是单纯的想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可惜,我已经不再年轻了。至少,心老了。
最后的最后,是祝愿。
祝愿那个曾经带我走进写作世界的扶夏能够永远少年,坚持着自己的热爱,拼尽自己的全力。也祝愿那个当初傻傻的小姑娘,能一直那么横冲直撞而又无所畏惧。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张志和的《渔歌子》。就当是结尾吧,送给自己,也送给看到这里的你。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不须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