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听海棠花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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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七点,海棠总会准时出现在文澜路红绿灯路口。
她左手牵着刚满三岁女儿的手,背上背着一个书包,右肩挎一个单肩包。急匆匆地将女儿送到幼儿园。然后一路小跑到公交站,乘坐公交车赶去公司上班。
晚上下班后,她以比早上更快的速度,赶去学校接女儿放学。
有一日下班,海棠从公交车下来后,早过了接女儿的时间。当她走到文澜路口时,交通信号灯坏了。交警罗浩正在拥堵的车流中指挥着交通。
海棠想着女儿,烦躁、焦急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停地看时间,挪着脚步。过了许久,车流依然龟速不前,她顾不上交警指令,径直冲到了路中间。
“站住!”背后响起罗浩的喝止声。
海棠人虽停下来,眼睛却瞄向前方500米处女儿就读的幼儿园。
“小姑娘,人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净做些给深圳文明城市抹黑的行为!姓名年龄身份证号报上来……”罗浩头不抬地开好一张罚单,递到海棠面前。
海棠接过罚单,心头一酸,交了罚款,得到交警放行的指示后,飞快地往幼儿园方向跑去。
罗浩忍不住一个蹙眉,感叹道:“什么素质!”
海棠跑到学校,看到女儿居然在保安室睡着了,眼睛涌上一层雾水。
她轻轻地抱起女儿,从学校出来。再次经过文澜路口时,看到罗浩汗流浃背的身影,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
罗浩转身时发现,刚被罚款的女子,抱着一个睡着的孩子,正出神地看他。他的心不知为何突然间跳得厉害。
他机械地指挥着交通,目送着女子抱着孩子,行走在暮色中,仿佛看到了一束黄昏中悄悄盛开的海棠花。
在日后数不清擦肩而过的日子里,罗浩留意到,海棠总是一个人接送孩子。他有个大胆的猜测,想证实一下。
有一天,他故意选在海棠出现的时段,在路口发交通安全宣传单,做交通出行小调查,利用这次机会,成功添加到海棠的微信。通过海棠的朋友圈,证实了他的猜测——海棠是一位离异的单亲妈妈。
翻看到海棠曾经挣扎痛苦的信息,他的心跟着隐隐作痛。看到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坚强乐观地生活,又替她开心。不知不觉中,每每想到她的名字,看到她的身影,便像在心头落了一场海棠花雨。
他关注着她的朋友圈动态,以为人民服务的理由,帮她解决生活难题。最开始帮她换锁,修马桶,修电脑,搬桶装水和换煤气。再后来,在她加班脱不开身时,帮忙接送孩子。知道她酷爱看书,他特意买了一本川端康成的书送给她,只因喜欢书里那句:“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
海棠每每读到这句,也甚为喜欢。
七夕到了,海棠下班后像往常一样接女儿回家。当她经过红绿灯路口时,发现罗浩手中拿了一束鲜花。他目光灼灼,红着脸将花送到海棠面前,支支吾吾地说:“海棠,我……”
出于对婚姻的恐惧,海棠没等罗浩说完,便选择了落荒而逃。
两个月后,百年难得一遇的山竹台风,登录广东沿海城市,深圳全市停工停产。
17级台风夹杂着狂风暴雨,如摧枯拉朽之势,将无数棵大树连根拔起,又如风卷残云般,袭击着城市的建筑物。楼房搭建的木板房被大风刮走,高楼外墙的瓷砖噼里啪啦脱落。雨水从窗户的缝隙里渗入房间,窗玻璃被暴风雨攻击着,随时有破裂的可能。
风雨飘摇的城市,即使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也关不住对天灾的恐惧。海棠抱着女儿待在出租房内,紧张和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不知何时,门外响起嘟嘟的敲门声。海棠想不到,有谁会在这种天气来串门。开门后,她惊呆了。
罗浩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包食物,浑身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见到海棠刹那,他海水般的眼睛,旋即闪烁出灵动的星子,语气中夹杂着兴奋的喜悦,说道:“看到你和孩子安全,我就放心了。我还得去执行任务,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他将东西放下,回眸浅笑,转身匆匆离去。
山竹继续狂欢肆虐,望着罗浩离去的背影,海棠的心中却盛开了一树繁花。她默默地发出一条信息:“等你!凌晨四点,看海棠花未眠。”